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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14版:万家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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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5月14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另一种坚强
——汶川重组家庭告诉我们如何告别过去

本报记者 陈 惠
  汶川地震过去一年了,作为媒体,我们一直在用笔和镜头默默关注那些从灾难中走过的人们。从他们身上,我们见证了人性的坚强,更看到重生的希望。

  近日,在许多地震一周年重访的报道里,我们看到了许多重组家庭,他们用坚强的毅力,走出悲伤,重觅新生,这对我们现在日益变得脆弱的人们来讲,也是一个榜样。以下选取的这些重组家庭故事来自新华社、《文汇报》、《南方周末》、《新快报》等通讯社、报刊的相关报道。

  天黑时,让我伴着你走

  四十四岁的尹华均和自己同岁的妻子朱云翠的相识很偶然。一次,社区发放赈灾物资,负责登记家庭信息的老尹发现,朱云翠遇难的丈夫竟是自己的同学。可毕竟,当时的情况还很乱,老尹也没多想。

  渐渐地,老尹周围出现了几对谈朋友的身影。从他羡慕的眼神里,热心的阿姨看出了老尹的心思,没多久,便把朱云翠介绍给了他。

  为补贴家用,朱云翠在板房旁边的一所水电学校食堂里,找了份零工,早晨四点多就要起来。老尹上了闹钟,每天准时起床,陪云翠走到学校,然后再回来补一觉。四个多月里,两人无数次一起走过那段黑漆漆的土路,也逐渐走通了心路。

  于是,两人决定向父母和儿女“坦白”。老尹托亲戚向儿子和母亲“带信”,一老一小爽快地答应了。云翠这边却有些“疙瘩”:21岁的儿子王超觉得自己永远只有一位父亲;17岁的女儿王宇丹则担心母亲被骗,或是一时冲动。

  听着云翠的尴尬,老尹并不灰心,暗暗用行动表达着真心。“一有空,我就给两个孩子做饭”,待他们像自己娃儿一样亲。碰到王超和王宇丹,他总是亲热地叫上几声“超哥”、“丹儿”,好似已是一家人。以心换心,老尹的诚意终于打动了云翠的儿女。

  “他老婆比我能干,也比我漂亮,我看过照片。”老尹对亡妻的夸奖,朱云翠总是大大方方接受,从不忌讳。借着话题,老尹掏出手机展示起照片,朱云翠有些撒娇地凑过来:“看到了吧,我可没骗你们。”老尹有些美滋滋的,看看照片再看看云翠,扭头说道:“你也很漂亮。”

  老尹说,他会一直存着亡妻的照片,恋爱时给云翠打的90多个电话记录他也不会删。这些心底的秘密,云翠都知道,他存得很坦然。

  身体好了,生个自己的娃儿

  “5·12”那天,在镇上开副食店的周小红被店里的楼板重重压在了下面,腰椎爆裂性骨折。

  “我这样子,不能干重活,谁要都是个包袱。”之前,也有人介绍过几个,一看到小红的伤,就打了退堂鼓。“小杨就不一样,他不嫌弃我,懂得体贴人。”摆弄着裤子上的大红色花边,小红暂时忘记了忧伤。

  “恋爱才两个月,你们这叫闪婚啊。”左右邻居的玩笑话,小两口从不介意。因为,系起这根感情红线的,是两人近乎相同的遭遇,不是时间所能累积。他们都在地震中失去了娃娃和亲人。

  杨昌斌说,地震是天灾,不是人祸,既要面对现实,也不能忘记过去。现在,两人“约法三章”,只在清明节、周年祭和娃儿的生日时纪念纪念,平时尽量不要想。因为,“每想一次,好像娃儿们又死了一次”,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实在无法承受。

  更多的时候,两人都在憧憬未来。“等新县城建好了,回永昌(新北川的名字)再把原来的副食店给开起来,我当老板,小杨帮着进货,生意一定是镇上最好的。”想着想着,周小红身上那股女强人的干劲儿又回来了。

  小红向丈夫吐露了一个埋藏许久的心愿:前些天,我去了趟医院。等身体好了,我们要生个自己的娃儿,“到时候,一定会给他(她)讲哥哥姐姐的故事,给他(她)看照片。”

  让新梦压倒旧梦

  “我让她莫想莫想,她还是放不下。她的胀气病就是这样得上身的。”曲山镇沙坝3组农民贾怀旭说到新婚妻子周永琼,就是有这点怨气。

  他心里一清二楚。如果不是寄托希望的女儿“走”了,丈夫也“走”了,她可能不会答应他的第二次求婚。

  一场地震,贾怀旭的老婆子走了。“家里没人做饭,衣服堆起没人洗,晚上睡到床上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在板房里,他和两个儿子有一段时间天天吃泡面。有时吃着吃着,父子3人的泪花和着面汤往下咽。

  “去年10月,我弟媳妇出面想拉合我们,开始她还不同意。”贾怀旭腼腆地说。

  贾怀旭却越看周永琼越像他以前的老婆子。“以前的老婆子比她要高要胖,和她一样是个女强人。一学啥子都会,别人越说不行,她偏要做给你看看。”

  他甚至在做梦时,都会在前半截梦到老婆子,后半截梦到周女子。

  如果不是今年3月份,周永琼在板房里胀气病又犯了,一个人倒在家里哼哼叽叽,气喘不过来,被他撞上了,他恐怕又要失去一次机缘。

  那会儿他背起周永琼,一路小跑去了医院,弄得她好不感动。病好点后,他又邀请周永琼正式吃了一顿饭。两个“过来人”把该谈的都谈开了,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周永琼心头盘旋着,毕竟自己才40出头,未来的路怎么走?

  尽管已和贾怀旭拿了结婚证,周永琼仍不自觉地将“一前一后”作起比较。“他虽然比不上我老公。但人还是不错的。以前跑运输很踏实顾家,肚里头没有那些污糟糟的想法。”

  从记忆中走出来

  在简陋的出租房里,北川中学老师王方斌与现任女友王蓉生活得十分幸福。

  王方斌,32岁,北川中学高二语文老师,去年那场世纪大震灾让他同时失去了心爱的妻子和疼爱的女儿,10年经营的幸福小家随着山崩地裂而坍塌;王蓉,28岁,北川中学高一语文老师,地震后从重庆一所重点高中辞职到北川中学任教。去年年底,王蓉走进了王方斌的世界,成了王方斌的现任女友。

  汶川地震过去整整一年,虽然记忆永远不会随着周年的数字而彻底消褪,但王方斌知道生活必须向前走———他和王蓉的恋情发展半年,现在已经到了讨论婚嫁的阶段,“打算一两个月内就结婚”。跨出这一步,王方斌正从过去的阴霾和封闭里走向新生。

  “她在重庆的待遇是相当不错的,能放弃舒适选择艰苦,我对她的印象挺好。”王方斌说。

  王蓉长着一张胖胖的圆脸,人也开朗大方。“她的善良、单纯和乐观对我来说是一种补充,给了我积极经营新生活的动力。”王方斌说。

  记者提出给这对恋人拍张照片,王蓉欢快地拉着王方斌的手站到电视机前摆了个结婚照的POSE。看着兴致勃勃的王蓉,王方斌笑着说在一两个月内他们就去拍真正的婚纱照。

  身后的墙壁上贴着一对粉红色的心形剪纸,那是王蓉用王方斌送给她的情人节玫瑰的包装纸剪成的。那一刻,两颗“心”很亮,仿佛王方斌对平淡生活的渴望发出了光彩。

  告别过去的四种方法

  悲痛不可能是生活的全部,生活依然要继续。怎样才能更好地离开记忆深处的痛,重新开始全新的生活。

  “心理创伤的治疗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技巧。”杭州灵栖心理咨询室主任陆建华认为,四种方法可以更好地告别过去,恢复积极的心态。

  找到适合自己的哀悼仪式,释放内心痛苦。仪式很重要,它能够将隐藏在内心的痛苦得以舒缓,献花、点蜡烛、上香等都是纪念亲人的方式。试着给亲人写一封告别信,在信中表达的不仅仅是悲伤,还有爱意。

  学会接受,面对现实,找到适当的方式让自己的内心得到调适。比如,参加一份工作,让自己融入集体生活。空闲时间,可以多听音乐,欣赏喜欢的电影,保持与朋友之间的交流,从事公益活动等。通过各种方式,让内心的悲伤得到处理。

  纪念过去但不沉浸于过去。我们无法忘却亲人,但要正确处理这种情绪,用平静的心情怀念过去,别一味地让自己生活在悲伤中。

  用积极的心态面对未来的生活。“好好活着,就是对死者最好的纪念。”花一些时间来幻想一下,自己渴望的生活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然后用文字把它描述出来。一两天过后,用你现实的目光再来审视一下你的梦想。

  我们可以创造一个丰富的人生,充满意义和理想,过去所留下的痛苦将逐渐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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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日报 万家灯火 00014 另一种坚强 本报记者 陈 惠 2009-5-14 E10EEA8488FAE7F1482575B4002BFFDD[A1-陈惠≈B1-庞承]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