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奔赴青川采访前夕,我在《未来作家》上读到奉化小朋友丁俊宇“给在青川支教妈妈的一封信”,有一段话看得我心里直发软:
“妈妈,您不在身边的日子,我度日如年,感觉时间好像停滞不前。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您。放学一回家,我会习惯地说:妈妈,我回来了。晚上做完作业后,我也总是脱口而出:妈妈,帮我签名……”
妈妈去青川支教了,一切惯常的秩序骤然消失,这就像婴儿断奶似的,让儿子突然间觉得“度日如年”。这份思念很朴素,也很真实。当我踏上青川这片“直立的废墟”时,我突发奇想地希望找到丁俊宇的妈妈,而当时我连小朋友的母亲姓什么名什么都不清楚,更不要说是支教的学校叫什么了。
就像无巧不成书似的,青川县城竟然是宁波市的对口援建地,浙江省援建总指挥部也设在这里。于是就像上了网似的,很快把小朋友的母亲给“搜索”出来了。第二天晚上我就见到了小朋友的母亲陈晓蕾老师。
陈老师在乔庄小学支教。校园里唯一幸存下来的是一幢当年邵逸夫先生援建的教学楼,原先的小学操场上比比挨着的是灾后新建的灰蓝色板房教室,教室后面还留有一小块空地,那是一周一次举行升旗仪式的地方。全校共有15个班,陈老师“顶”的是四年级的数学“岗”,一周要上13节课。我问,教室把操场“占”了,那孩子们怎么上体育课呢?陈老师笑笑,指着从校门到邵逸夫楼的林阴道说:“就这里。”
女老师看上去还像个小姑娘,聊了才知是个有15年教龄的教坛新秀。一个多月前,她与35位浙江老师一起来到青川,校长把上级分给他住的一间板房让给了她,自己去住城里的危房。女老师的寝室里除了一床一桌一椅,还有一台与简朴的房间设施十分不协调的大彩电,她说这是从倒塌的废墟里抢出来的唯一完整的物件,校长怕她寂寞,就放在了她的房间里。可是她一次也没有打开过。
“每天晚上批改作业、备课,总要忙到12点才有觉睡,早上6点多就起床了。暑假就要回去,我总想在这里多做点事,所以总觉得时间不够用。”虽然来前设想过会有许多困难,但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里的小朋友连彩色粉笔也没见过,参考书、课外书则更是奢侈品,一所小学只有四台电脑,等级还是比较低的。
陈老师除了上课、上公开课、与本地老师交流之外,她还想方设法开通了视频,通过两地老师的共同努力,在4月17日下午,让青川的小朋友与奉化岳林中心小学的小朋友在视频里互相交流:“你们平时玩些什么啊?”“你的爱好是什么?”“你喜欢看什么书啊?”“我写的信你收到了吗?”……
短暂的相聚,亲切地交流,在网上做了一次“书信漂流、爱心交融”的活动。活动结束后,青川的小朋友们依然沉浸在遐思中,对于交通闭塞、电脑不普及的青川小朋友来说,是很难相信自己可以出现在电脑里的,他们觉得刚才的一切是那么神奇,那么不可思议。
宁波是沿海城市,物质富饶、交通便利,陈晓蕾老师的成长也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当宁波市教育厅说要派支教老师的时候,她就在第一时间里报了名。她说渴望锻炼、渴望付出,渴望能为灾区人民做点事,她的想法得到了家庭和学校的支持。
我问:“想儿子吗?‘母亲节’就要到了,你儿子给你写了一封信……”
陈老师呆在那里了:“你怎么知道的?”随之女老师的眼泪如珍珠似的落了下来:“儿子……想……”母子心连心啊,怎么会不想呢?
从儿子生下来到她支教前,宇宇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庇护下,更何况今年才10岁呢!刚来时,儿子每天晚上给她打电话,电话里什么也不说,抓住电话只是一连串地叫:“妈妈……妈妈……”叫得妈妈的泪水一串一串掉。
刚来时由于余震不断,也由于水土不服,陈老师常感到身体不适。有一天感冒了,可是上午还有两节数学课要上。她吃了药,撑着昏沉沉的脑袋走进了板房教室,脚下虚虚的站不稳,只好趴在讲坛上靠了一会。这时教室里立即响起一片嗡嗡声:“陈老师,你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感冒了……”有的孩子还伸出小手摸摸她的额头,看有没有发烧。小班长说:“陈老师,这节课就安排我们做作业吧,我来抄题。”这时,不知是谁递上来一杯热热的珍珠奶茶,非要她喝。采访时,陈老师拿出那只喝空的了奶茶小杯感激地说:“就是它。到现在我都没有弄清楚是不是大家凑起来给我买了一杯茶?我一定把这个纪念品带回去。”
陈老师说灾区的孩子“健谈、成熟、热情、乐观”,懂得感恩。
当今年的母亲节到来之时,丁俊宇小朋友的妈妈还在青川,但对于青川的小朋友来说,多了一位犹如母亲似的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