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的话:
房子,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问题,是一个人生活的栖息地。
30年来,关于房子,有太多的变化。从土房木头房到水泥房,从平房到楼房,从福利房到商品房,从一家几口人蜗居在不到20平米的斗室里,到现在一家人享受着上百平米的居室……这就是改革开放给我们带来的变化,是我们步入新时代的一缕春风。
胡亦平的30年,最深刻的记忆,一直与房子有关。与许许多多那个年代的中国人一样,胡亦平就在他出生的房子里,和父母一起,一直住到了大学毕业。排队上厕所,公用水龙头是这一代人儿时的共同记忆。
20岁的时候,父亲说,我们得要搬家了。那一年,1998年,中国的住房制度改革进入标志性的一年。
从此,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开始搬家。房子也越来越新,越来越大,甚至越来越好玩。而胡亦平,就在这个中国经济最活跃的行业领域,看到房子改变了城市的面貌,改变了许多人的生活品质。
衣食住行,民生为先。我们已经告别了“短缺年代”,让越来越多的人拥有自己的住房时,住上更好更舒适的房子,是未来的中国的理想。
我住过的房子
胡亦平就在他出生的房子里,一直住到了大学毕业。终于有一天,父亲说,我们要搬家了。那一年,1998年,胡亦平20岁。中国的住房制度改革进入标志性的一年。
1978年,胡亦平出生的时候,他的家住在城隍山脚下。那里是过去的老城区,也就是那个时候杭州的市中心。
所谓市中心,就是从走出他家门算起,到延安路上的“解百”买孔凤春化妆品,到西湖边的“柳浪闻莺”公园放风筝,到中山路上的“羊汤饭店”吃羊肉泡馍,蹬上一辆自行车,都是3-5分钟之内的路程。
他家在劳动路138号,那是上个世纪70年代初政府兴建的一种公房,五层,每层五户,房间朝南,走廊朝北,各家都是一室一厅一个厨房,一层楼上的住户共用一个卫生间。
那个时候,这算是杭州城里稀罕的房子了,即便在今天看来,它也已经做到了基本的功能分离。而大部分的杭州人,当时还住在老式的墙门房子里,在同一个天井里洗衣、做饭、涮马桶。
胡亦平的父母,也是在墙门房子里住过的。他们结婚的时候,搬进了这样的房子,让周围的很多人羡慕不已。没有人抱怨早上起来排队上厕所,因为当时很多人家还在用着痰盂。在那个公共澡堂盛行的年代里,这里每户人家有了“独立”的淋浴——各自接一根水管到公共卫生间里,开关阀门安在自己家里,当然是只能洗冷水的。这样的“民间智慧”,让邻里们相安无事。
于是,他们一直没有搬家。胡亦平父亲在杭钢工作,后来单位里陆续分了几次房子,先是在朝晖,那里建了杭州最早一批成规模的居民小区。父亲回来跟母亲商量,嫌位置太远,没有要。后来在德胜新村,再后来到了大关小区,单位的福利分房经历了一轮又一轮,房子也越建越远。
胡亦平就在他出生的房子里,一直住到了大学毕业。
他的成长圈也就这样被固定了下来,他的小学,离家300米,他的中学,离家500米,他的大学,离家也不过几公里。
但是,房子却显得越来越局促起来了,全家人吃饭的桌子,总要支在他的床边,来了客人,总得不好意思地坐到他的床上。那个房间,是他的卧室、书房兼全家的餐厅和客厅。
终于有一天,父亲说,我们得要搬家了。那一年,1998年,胡亦平20岁。这一年,中国的住房制度改革进入标志性的一年,全国正式停止住房实物分配,逐步实行住房分配货币化。
“当时之所以要进行住房改革,因为原有的住房制度已经严重阻碍了中国人住房条件的改善。”建设部住房政策专家委员会副主任、国家房改方案的主要起草人之一顾云昌说,1978年全国城市居民人均住房居住面积只有3平方米多。这其中固然有城市人口增加的问题,但主要原因还是建设速度跟不上。
父亲拿到了单位的最后一批福利分房,地点在“杭钢北苑”,地图上,它在杭州城北的边缘。
我卖过的房子
因为一篇文章,他算是入行了,就在商品房的概念刚刚被人们开始接受的时候。他未曾预想到,自己将见证一场中国城市接下去近十年的巨大变迁。
胡亦平学的是法律专业,但是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却是进了房地产公司。1999年,那是这个行业刚刚兴起的时候,他参加了应聘考试,题目是写一篇文章——《外行人眼中的房地产》。
因为这篇文章,他被录取了。就这样,他算是入行了,就在商品房的概念刚刚被人们开始接受的时候,他也未曾预想到,自己将见证一场中国城市接下去近十年的巨大变迁。
1998年之前,全国市场上出售的商品房多以单位定制或定向购房为主,个人买房还是少数人的行为。而在那之后不久,全国的房地产市场都开始步入了上升的通道。胡亦平全程参与的第一个商品房项目,是2000年在浙江嘉善建设的一个居民住宅小区。
项目开始之前,他去做市场调查。特地跑到当地最好的“雪松里”、“玫瑰里”、“桂花里”这些居民小区,挨家挨户地敲门。工作进行得并不容易,很多人不理解他们要做什么。有户人家敲了很久没人有应答,谁知胡亦平下楼来的时候,却碰到了警察,原来那家住户没有开门,而是直接报了警。
那个时候,当地人还是这样买房子的:跑到房产公司的办公室里,直接看房子“白图”和“蓝图”。“白图”是设计图纸,“蓝图”是建筑图纸。
只有他们这家从外地来的公司,是这样卖房子的:有一个门面房,他们把它叫做“销售展示中心”。那里有模型,可以看到将来房子造好以后的样子,还有几个漂亮的售楼小姐,分发一本通俗易懂的小册子,他们叫做“楼书”。甚至还有房子现实的样子,叫“样板房”。
这些今天看来再熟悉不过的东西,在当时都是新鲜的玩艺儿。尽管胡亦平很直接地把它们叫做“营销道具”,但是这在当时那个年代,帮助买房子的人,也帮助卖房子的人开始明白,房子正在成为一种商品。
小城的房地产业很快被带动了起来,第二年,当地举办了有史以来第一场房产交易会。
后来,他去了公司上海的总部,也曾被外派到天津、江苏的分公司。“过去的近十年时间里,很多天早上我醒过来,会有一刹那间的恍惚,这是在杭州、上海,还是江苏?因为中国大多数城市,看起来都没有太大的不同,于是这难免让人会有错觉。”胡亦平说,“一直以来,我在为别人的房子而工作。”
他做过最底层的售楼员,一个月拿1200元的底薪。等他做到了部门经理,年薪涨到了六位数。他卖过普通的住宅小区,也销售过顶级的别墅豪宅。他把客户当作朋友来对待,那些买房子的人,会愿意跟这个小伙子聊聊自己的故事,怎么创业、怎么做人。30岁的他,在这个中国经济最活跃的行业领域,看到了人生百态。
将来的房子
30岁的胡亦平,在钱塘江边有了自己的房子。现在,他总是在想,人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房子?他的梦想是,让越来越多的人“居者优其屋”。
从酝酿到启动、从分期分批推进到不断深化、从福利分房制度终结到住房保障时代开启,改革开放30年,中国关于住房制度改革探索的脉络清晰可见。
住房制度的改革不仅改变了城市的面貌,也改变了许多人生活的品质。有统计显示,2006年,全国城镇人均住宅建筑面积达到27.1平方米,在住房数量增长的同时,居住质量明显提高,住房功能不断改善。
如果说,从“居者忧其屋”到“居者有其屋”,已经日益看到了成效,那么,将来更多的人希望“居者优其屋”。
现在,胡亦平钱塘江边也有了自己的房子。
“它曾经是我的梦想,现在它更像是我心灵的寄托。”胡亦平说,“房子是一个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固定资产投资,所以有人说,有恒产者有恒心。30岁的时候,它让我有了家的感觉,我觉得不再漂来漂去了。
在装修那套搭上福利分房“末班车”的房子时,父亲用上了护墙板、罗马风格的石膏线、水晶吊灯,那曾经是那个年代的流行。
而现在,胡亦平自己的家用的是简约的现代风格,他将书房合并在自己的卧室中,形成一个集卧室、书房、走入式衣橱、卫生间的大卧室,他甚至将一个卧室改造成了私人会客厅。这是一方独立于客厅、餐厅和卧室之外的地方,墙上挂满了他和妻子出去旅游时的照片,他常常会泡上一杯咖啡,坐在这里看看江景。
他记得以前的房子的结构,都是“大卧室”,“小客厅”。所谓的客厅,不过是履行餐厅的职能而已,家里来了客人,都往卧室里带,因为沙发在客厅里是放不下的。后来,人们开始注重私人空间的隐秘性和房间内各功能空间的区分。
如今,买房子的人变得越来越专业,他们会关心小区的规划景观、户内空间的划分、材质的节能环保以及周边的环境配套。在满足了对住房面积的需求之后,人们更加关注怎样“舒适的生活”,这对于设计者是更多的考验。
“房子,归根到底是给人住的。”他说,将来所有的住房将会回归这个最基础的理念。他甚至对自己现在住的房子也不很满意,在胡亦平看来,这是一家“称不上专业的开发商”,与一个“墨守成规的设计师”合作而成的作品。比方说,主人卫生间的面宽只有1.8米,放不下一个大一点的浴缸,而一墙之隔的客厅的宽度却有5.05米,这无疑是一个可以在前期修改的设计。
现在,他总是在想,人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房子?去年,胡亦平在杭州主持销售的一个楼盘,因为有一个“可变空间”而大受青睐,房子的主人可以在装修的时候,根据自己的喜好将那片空间,变身为卧室、阳光书房或露台。不仅让业主个性化的需求得到满足,还有自己动手创意的乐趣。
他说想不到,有一天在中国,房子也会变成一件好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