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此次金融危机暴露出目前国际金融制度的哪些问题?
刘军红:第一,撒切尔、里根的新自由主义及其金融自由化,仅仅强调了金融机构、金融产业以及金融商品的自由化,属于提高“供给方效率”的自由化。而作为金融的上层建筑,金融行政体制、监管体制和市场评级体制,没有任何改变,二者偏离,导致金融体系存在结构性失衡。
第二,金融大发展,市场信用虚拟化、空洞化,风险管理体系欠缺,风险证券化缺少基本的市场保障。
第三,以新自由主义为代表的“保守化改革”,单方强调了“经济的效率”,但忽视了“社会的公平”,未能将“经济与社会一体化”,导致经济社会扭曲发展,面对金融虚无缥缈的大发展及其动荡、危机,金融资本主义的模式暴露破绽。
第四,作为其总前提,冷战后世界市场统一,资本自由移动,“新兴国劳动大释放”,生产成本降低。由此产生了两个资金剩余:一是由于生产成本降低,导致资本投入量“大节约”,形成资本剩余;二是跨国垄断资本与巨大劳动释放相结合,形成了全球贸易规模性扩张,进而形成了贸易收入维持的资金大剩余。这两个资金剩余,导致全球资本资金市场大发展,催生金融产业大进步,乃至一度形成了“基金资本主义”。
资金剩余无疑给美国主导的全球资金循环提供了条件,成为美元不倒的条件,也成为美国对外输出资本,形成资本支配力,并借此获得红利的条件。美国金融资本获得的是新兴市场国的“劳动红利”。这客观上要求,国际秩序还必须补充构建公平的分配体制,才能确保“全球化”与“自由(效率)”、“公平(分配)”的有机结合,形成稳定的“国际经济社会一体化”,即新秩序。
陈凤英:现有国际金融体系包含两个核心,一个是以美元为中心的国际货币体系;另一个就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管理金融问题,欧洲主导)和世界银行(发展问题,美国主导)。
二战后全球经济以西方经济为主,美国、西欧及日本是这个体系的中心,如果其内部出了什么问题,相互间是可以协调解决的。虽然布雷顿森林体系在1971年解体了,但这个体系还可以延续,比如说G7的形成。而现在的情况下,这种资本主义体系内的调整几乎是不可能的了。所以该体系最大的问题是体系与发展的失衡,这样的体系不能与世界经济发展相适应了,不可能调整国际经济关系中的矛盾,如新与旧之间的对话等。
其次的问题是货币体系的失衡,货币体系的单一性和国际经济格局的多极化矛盾非常明显。以美元为中心的货币体系没有发生变化,直到现在,欧元也还不能挑战美元。但这个货币体系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现在人们对美国和美元的信心出现了问题。这个问题现在已经很尖锐了,但还很难解决,以后还会遇到更多的问题。目前,大家都很担心美国大量发行货币,结果就很可能再使美元贬值,加重人们的不信任。
再有从组织结构上看,该体系内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和G7这几种机制,已经不适应当今的经济全球化、经济金融化、金融证券化的发展态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