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弃安稳的工作,告别城市的喧嚣,孤身隐居到山村中一处荒凉的老宅,以微薄的收入维系最基本的生活所需,就是为了“看点书、写点东西”……朱颂阳,磐安县的一位文化“奇人”,已经在“自己的理想状态”之中生活了10年。此间,他写作并出版了约48万字的《朱姓迁流史》,并以写作一部70多万字的武侠小说自娱。近日,我们走进这位现代“陶渊明”的清贫生活。
老宅一书生
离磐安县城车程10余分钟,即有一村庄名“上马石”。与大多数江浙一带的农村一样,上马石的外围是一幢幢新建的楼房,往村中心走,人影渐少,老屋渐多,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到《聊斋》。朱颂阳就独自居住在其中一幢墙面斑驳的老宅院里。10年前,他毫不犹豫地从城里搬出,来这儿完成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事”。
朱颂阳所说的“最重要的事”,就是“看点书、写点东西”。朱颂阳原本在磐安县文化馆从事文学创作工作,上世纪80年代收集整理了当地诸多民间传说。在与乡间老人的闲谈中,在各家宗谱的浏览里,朱颂阳的一个念头也越来越强烈:我从哪里来?确切地说,我的老祖宗从哪里来?
磐安偏僻多山,自古就有诸多百姓为避战乱而迁入此地。在对自己姓氏追根溯源的过程中,朱颂阳有了一些独到的发现。他说:“县文化馆的工作,杂务比较多,很难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可是等到60岁退休,我就没法再写了。时间浪费不起,生命浪费不起。我想我可以创造比文化馆工作更有价值的东西。”
“大隐隐于市。”在朱颂阳看来,自己并非一个真正的隐者。他自认为适应环境的能力比较差,在城市里,听到一声汽车喇叭的鸣叫都会让他觉得烦躁。同时,工作上的人际交往也让他觉得难以应付。为此,1997年,朱颂阳办理了内退手续,搬入老宅开始离群索居的写书生涯。
写书苦与乐
凭着每月500多元的内退工资和多年积累的材料,朱颂阳开始写作《朱姓迁流史》。他的每一天都安排得很充实。每年的5月到9月是创作高峰期,每天早上7时至中午11时写作,然后自己烧午饭,休息一下,下午1时半到4时半继续写。通常一个星期出去一趟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有时候,半个月也没跟人说一句话。
天气炎热,朱颂阳也没有电扇。他就装一脸盆水,把脚浸在里面,以此降温。有时候家里没有菜,他就把书或报纸摊在桌子上,一边看一边吃白饭,不知不觉就把饭吃下去了。
除了手头的材料,朱颂阳还必须到外地去查阅史料。正史、方志和家谱,这是他考证的三大来源。他跑遍了北京、河北、山东、湖南、江苏、上海、广西等10多个省市,每到一地就一头扎进了当地的图书馆。
浙江图书馆古籍部位于风景如画的西湖孤山,但朱颂阳从没有空游览一趟西湖。在杭州的半个月里,他挤住在昔日学生的宿舍里,舍不得坐公交车,每天走半个多小时到孤山。用矿泉水瓶装一瓶白开水,再加上几个面包,他就能在里面呆上一整天。
为了集中精力写书,他尽量谢绝朋友登门。他的房间只有4张小板凳,就是怕人来得太多,嘈杂。真的有人来访,他也只给人家半小时。
生活尽管拮据,但朱颂阳乐在其中。别看没人说话,但满屋的书籍和庭院里的十多盆兰花都是他的朋友,看书写书就是在和古代先贤交流。虽然只能粗茶淡饭,但精神享受重于物质生活,春花秋月,虫鸣犬吠,朱颂阳时常被身边事物所感动。
尊重个人选择
朱颂阳一直独身。他无法想象自己如果组成家庭,有子女,每天为柴米油盐操心。他身体不好,是乙肝大三阳,这些年主要就靠自己买点中药控制。在上马石,朱颂阳享受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在上马石的村民看来,朱颂阳总是有点格格不入。尽管见面也会打招呼,但很少会去和村民拉家常。他不事稼穑,“每天只和那些书啊纸啊过日子”。在农民的工作生活都向城市聚集的今天,朱颂阳的“逆城市化”生活让他们实在看不明白。
朱颂阳的生活也并非与世隔绝。他房间里有一台旧电视,每天都会收看中央台到地方台的新闻。关心的朋友和学生会隔三岔五给他送些东西过来。有村民结婚,也会分喜糖给他。
朱颂阳说,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并非是对现实世界的逃避。上马石的老宅包裹在村庄中间,离磐安县城也很近,无论如何,它都不处于文明社会的边缘,它只不过是一个可以闹中取静的地方。每个人对生命价值有不同的认识,选择自认为理想的生活方式,做自己想做的事,努力实践对生命的认知并体会幸福的涵义,这就是朱颂阳“隐居”的生命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