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风情】
■李俏红
古时茶花叫海榴,爱上茶花时我年龄还很小,那时并不知道茶花是金华的市花。
那时我在山城遂昌读小学,有一段时间,每天放学,一位家住山脚的同学都来约我们一道上山去采野山茶。当我在山间看见一丛丛正盛开着的火红火红的山茶树时,是那样惊喜。那种耀眼的娇艳和夺目,让我感到别的花朵与它一比,全会相形见绌的。那时我们整枝整枝地把花采回家,供在瓷瓶里,整个房间因为有了红山茶而显得格外亮丽。第二年春天,茂盛的野茶树又会如期开出许多花来,仿佛是一个久远的约会,它总是在寂寂的山间等着我们的到来。
长大后看《徐霞客游记》,见其中有一段描写茶花的句子,写得很地道:“后院有茶花,为南中之冠。由其右转过一厅,左有巨楼,楼前茶树,盘荫数亩,高与楼齐。其本径尺者三四株丛起,四旁葳蕤下覆甚齐,不能中窥,其花尚未全殊,止数十朵,高缀丛叶中,虽大而不能近觑。且花少叶盛,未见灿烂之妙,若待月终,便成火树霞林,惜此间地寒,花较迟也。”
记得外婆家的村口也有一株高大的野生茶花,但我对它没有什么印象,因为很少见它开花。可有一年家住金华的大伯,突然来到外婆家,到了之后就爬到高大的茶树上剪了整整两麻袋的茶树枝,说是拿回去扦插的。他告诉我金华人可喜欢种茶花了,那时我才知道茶花是金华的市花。读过温庭筠《海榴》诗,其曰:“海榴红似火,先解报春风。叶乱裁笺绿,花宜插鬓红。……”它说明在唐代,妇女已经把茶花簪插于鬓发上作为饰物了。我记得小时爱簪花的外婆每天清晨为我梳好头,总会把各种美丽的鲜花往我头上插,但是否也为我插过茶花,我已经不记得了,也许该有吧?
后来到金华上大学。有一回一位朋友从远远的北京来看我,玩了双龙之后,又陪他游了婺州公园。当时正值婺州公园茶花盛开的季节,各种茶花艳丽妩媚、芳姿绰约,我一路走一路给他介绍金华的茶花。朋友是个有心人,回北京后不久就给我寄来一本有关茶花的书,还有几套茶花的明信片和首日封。他说:“凭感觉你很喜欢茶花,于是我找遍了京城的书店,为你买这些有关茶花的资料,算我对你的谢意。”
事实上不仅我爱茶花,我的父母也很喜欢茶花。他们在自家门前的花坛里种了许多茶花,大多是从遂昌移出来的珍贵品种。一年四季精心栽培,花开时节缤纷热闹。可有一年花开得正闹时,一个风雨夜里,茶花被人连根挖走了两棵。父亲很心痛,立即报了案,但并没有引起重视。也许那花卖出了好价钱,第二天夜里,那偷花贼一口气偷走了所有的茶花,只剩下两棵弱小的。父亲很生气,他说只要认真追查一下,是可以抓住偷花贼的。可反馈过来的说法是,大案子都忙不过来,还用这么小的事情来烦他们。想来他们一定不知道茶花对于热爱它们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书载唐代卢肇在进士及第之前,家境贫寒,但极爱茶花。一日偶出,“新植红茶花”竟然被人“移去”,于是“以诗索之”。其诗写道:“最恨柴门一树花,便随香远逐香车。花如解语犹应道:欺我郎君不在家。”诗中把茶花写成女性,诗人以茶花的口气称自己是“郎君”,表达了自己失去茶花的痛惜之情,怨恨自己“不在家”,这是何等真挚的爱花之情。传说还有唐代诗人张籍将爱妾与人换茶花的故事,看来从古到今,爱茶花是大有人在啊!
如今金华已召开了多次国际茶花大会,建起了中国茶花文化园,园内的茶花真可谓品种繁多、争奇斗艳,让人目不暇接。近日得空去茶花园一走,发现园内的茶花又亮出了别致鲜艳的容颜,迎接各方客人的到来。
家中剩下的那两棵弱小的茶花这几天也开始开花了,而且还挺精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