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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1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长篇报告文学
《中国侦察兵》(节选)
《中国侦察兵》占修萍 敦煌文艺出版社
  今天正逢八一建军节。和平时期的军人仍然具有魅力,不仅在于他们保家卫国的辛苦,更在于他们身上折射的那种精神。这也就是为什么“许三多”和军事题材的作品仍然拥有众多读者的原因。侦察兵向来是一个传奇的兵种,我们特此摘选了这个侦察兵的故事,以飨读者。

  在爱沙尼亚的丛林赛场上,中国的侦察兵与来自西方许多国家的侦察兵展开了残酷的较量。茅草地、水沟、管道、戴红肩章的假设敌……在本选节中,几位中国侦察兵被假设敌埋伏拦截,请看他们是如何周旋突破假设敌的一道道埋伏……

  

  本节选出场的侦察兵:

  陈卫军,1991年12月入伍,某步兵团中尉副连长

  何健,1993年12月入伍,某侦察大队少尉排长

  姬文魁,1993年9月高考入伍,1997年7月毕业于西安陆军学院步兵分队指挥专业,留校任教,中尉

  杨磊,1993年12月入伍,某步兵团少尉排长

  

  6公里长的路面,50米一哨,将近八分之一的假设敌投到了这里。看来假设敌铁了心,非把中国二队拦在路南不可。让狼崽子失望的是,小水沟的水实在太少了,浅浅的一小滩儿,路面没有桥,也就没有可供人通行的桥洞。

  陈卫军发出了绕道的命令。

  何健恼火得很,心里好窝囊,伸出81-1捅了一把被草丛遮掩着的路坎子,传来嗵的一响,吓了一跳。他的心里一颤,一个念头闪过,趁假设敌背过身去时爬近坎边,轻轻拨拉着草秆子,愣了,怀疑是否看错了,路下面竟然埋了一根水泥涵管,有60厘米的直径。

  西北狼钻北极熊洞,容易。

  这段路特宽,约有30米之多。路那边的地形不利于隐蔽,草秆子全被割掉了,只留下半尺高的根茬儿,从路边到森林约有百十米的开阔地。这样的地理环境迫使4个人必须紧挨着爬涵管,钻出涵管时,4个人的间隔必须打一个“短平快”,在敌人发现前全部人马进到开阔地,否则就惨了,留在里头的人只有乖乖地束手就擒。不过,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行。走投无路的时候,老天给中国二队发送了一张冒险的通行证,无疑就是鼓励他们果断地豁出去。

  钻!

  大家全一个心思。

  何健是尖刀兵,啥时候都是走在第一个的。等不及队长下达命令,他就解下背囊拖在了右手,率先爬了进去。才进去小半个身子,一股恶心涌了上来,胃里翻搅开了,异常的臭味摁得鼻子不敢吸气。他的心一颤,不敢往里爬了,这才钻进小半个身子,要是4个人全进来了还不把人憋死?如此狭长的空间想爬得快一点也不行,况且还拖着70多斤重的背囊。他越待越害怕,终于速速地退了出来。

  命搭上了,这武也比不成了。大家都这么想着,可谁也不吭声,不问里头的情况,不提是否再试试,也不说回撤,全趴在洞口呆愣着,神情各异,姿势各异,只有心情是一样的:沮丧无比。何健更不是滋味。他是第一个尝桃者。他说不能吃,那就是不能吃。可实际上他只是咬了第一口,还没好好地咀嚼呢。

  这种武断会带来怎样的后悔之心?

  要是超时,对个人来说不过是经历了一次罚分,不过是失去个立功的机会;但对国家和军队来说,是失去了荣誉、自尊、强大的一次展示机会,每一次也都是唯一。对中国军人来说,个人的唯一,国家的唯一,这是完全不能等同而论的。只有唯一的责任,豁出命去兑现。否则国人会说,早知把命看得至高无上,当这个兵干什么?出国比武干什么?把位置让出来,13亿人还愁找不出8位国家至上、荣誉至上的勇士?俗话说:占着茅坑不拉屎,提上裤腰滚一边。

  假设敌守候得累了,一屁股坐到了路中间,耸了耸红肩章,朝着东西两面的同伴打了个招呼,掏出“伏特加”咕咚了两口,抱着枪眯上了。陈卫军一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下定决心,钻!他伸出手去,三位立即把手掌叠放了上去。这个动作从来都是在吼声中完成的,现在这无言的默契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谁知道里头有没有其他东西,比如蛇啊蝎子之类的?姬文魁多了个心眼,抽出工兵锹递给何健。大家把背囊拴在了腿上,以便腾出手来爬行和对付突发事件。

  洞的两端长着茅草,洞里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涵管里的淤泥堆积了十几公分厚,黑黑的,黏糊糊的,一搅拌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味。西北狼再精瘦也是1.80米的汉子,骨架子缩水不了,加上四只鼓鼓的背囊,一串儿进去接成了一条长龙。涵管里的透风性能本来就很差,现在一搅拌一堵塞,空气更加混浊了,憋得胸腔发闷,要把头抬起来才能呼吸。清脆的淙淙流水声在管子里头是发闷的,轰鸣得令耳膜嗡嗡发颤……

  等到人马全出了涵管,4个人一齐站了起来,扛上背囊向着森林猛冲。这家伙够冒险,光天化日下,在距离敌人十几米的地方出现,简直是老鼠舔猫屁股。宁静的原野立刻嘈杂了起来,枪声,喊叫声,追击的脚步声,轰轰地混成了一团。

  

  

  连着突破两道埋伏,又进入了一片茅草地。

  这一斜线走得很顺利,没见风吹草动,身后也没有打冷枪的,他们很快穿插到了东南角,再有个十几米就能出茅草地进入林子。哈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杨磊一看胜利在望,高兴极了,边说边手舞足蹈。

  “哎哟!”姬文魁叫了一声,左手捂住了左眼。

  “喔哟,都说后脑勺不长眼,脑壳前怎么也不长眼?”杨磊明明感觉到瓶子打着了人,回头一看还故作惊讶,一脸心疼,停下脚来执意要看姬文魁的眼睛。

  姬文魁一挥手,很不高兴,揉着眼睛不说话。草地本来就潮湿得很,被雨一渗,泥土又绵又软又打滑,他正低头看着路,生怕不小心崴着脚踝,谁知道好端端的突然眼前就划过来一道晶亮,他吓得猛一抬头,来不及反应,瓶子哗地砸到了左眼。矿泉水还有大半瓶子水,就杨磊那兴奋一甩,多少公斤的力度啊?脚弄坏了,一落地就疼,这会儿也不知道眼睛被打肿了没有,反正疼得很,肿疼,从眼皮到眼珠子全是这种感觉,张不开眼睛,瞅不远去,左面的视线花花的一片。

  杨磊不认错,反而怪姬文魁走路不长眼,不多看着点。姬文魁更不高兴了,走得好端端的谁会料到有人发牛疯,莫名其妙往他脸上砸了个“大馅饼”。

  “红肩章!”何健突然来了一声喊叫。

  两个贫嘴者扭头一看,何健没了影子,紧跟着陈卫军像个土地爷呼地往下一落,也不见了影子。姬文魁顾不得眼疼脚疼,不敢往东南去了,立马朝着东北方向飞奔而去。

  杨磊愣了一下,看到地底下刷地立起了两个红肩章,全身湿漉漉的,哒哒地滴着水珠。他明白了过来,茅草地与森林之间有一个路沟,假设敌就卧在那儿专等着他们下饺子。现在是稻草人救火自身难保,他顾不得了,竞赛规定不让反抗,没能耐打捞两位战友了。

  瞅着姬文魁的背影,杨磊跟着猛跑。一个假设敌追了上来,跟得很近。杨磊感觉着对方的手够到了自己的身后,背囊一紧一松的,绝对是被摸上了一把又无法抓住,因为九头鸟的装备还在他这里,背囊塞得鼓鼓的,没一点松懈的部分。可他也明显感觉到逃跑的速度在放慢。背脊上的负重百十斤了,又经过了两天两夜的体力消耗,他已黔驴技穷,再也无法跑过徒手的红肩章。完了,这回是彻底完了。唉,不如不跑了,跑了也一个下场,可又有些不甘心。终于有一股拉力迫使他停住了双脚。背囊被拉住了,雨衣的帽子被揪得滑落了,一股呵气触摸到了他的脖子,热哄哄的,暖痒痒的。

  这种感觉告诉他,对方抱住了背囊。这时,他看到了一条水渠,仅两步之遥。这是条南北走向的大水渠,很宽,有十几米,水质混浊,无法知道深浅,路沟的水就是流向这里的。他懊丧透了,再跑快一点在这里下成饺子也好啊。都怪九头鸟把东西塞满了他的背囊,要是稍稍减轻点负载,两步路算啥,他早就跳下水渠跟假设敌道哱哱了。他生气得很,猛地一甩身体,想交了罚分条快快赶路。可就这一回头,背囊随身体一甩而来的惯性把假设敌放倒在了地上。

  摔在地上的老兄揉着屁股侧躺着不起来,光瞅着猎物呵呵傻笑。杨磊来不及思索,猛地转过身,跨出两步,纵身一滑下到了水里。到了对岸,他回头一看,红肩章站在对岸向他频频招手呢。他乐了,可也生气得很,心想我傻冒了不成,智商就这么低吗,你一招手我会游回去跟你相会?他回复了个飞吻,转身钻进了林子。    

  

  

  沟里埋伏了6个假设敌。

  早在何健进入第一块草地被追击时,假设敌就用对讲机通知了第二块草地的埋伏者,第二块草地的假设敌根据通知调整了追捕方案,直到放过后面的三个人才鸣枪报警,然后收紧包围圈,最终没能捕捉上猎物,便将情况通知给了第三块草地。

  两天两夜的比赛下来,假设敌领受了中国参赛队员的厉害。这些亚洲人种跟非洲黑人一样,长了一双暴发力极强的飞毛腿,而且很有耐力。虽然追击者是轻装上阵,被追击者负重而逃,可只要距离相隔50米左右,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猎物闪进森林。这里的草秆子太低,大老远就能看见隐蔽者,假设敌最后选定了草场东端的路沟,在浅浅的水里铺了些草秆子,卧在里面专等着下沟者,按中国二队的走向不断调整埋伏点。原想一网打尽,谁知这几个中国兵在关键时刻出了点内讧,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不过收获也是不小,煮了两只黄皮饺子。

  何健是第一个下沟的。一只脚被拽了下去,身体重心没稳住,整个人压在了假设敌的身上。他刚把两臂撑到路坎子,想爬起来逃跑,背脊上又压上来一股重力。两个欧块把他压成了三明治的菜叶子。

  何健一上路沟就瘸开了,身体向左一晃,皱着眉,咧着嘴,哎哟哎哟哼鸣着,厚厚的唇嘟嘟一撇,脸上不停地痉挛。假设敌很友好,搀扶着何健走了一小截,看他痛苦不堪的模样,一位去解他的背囊腰带。何健一急,嘴里嚷着Thanks,两手赶忙护着背囊,另一位友好地拽走了81-1。“770110,Aha!”假设敌念着枪号,这号太怪了,太引人注目了,太容易记了。何健很不高兴,这下子可真770110了,拐上了两个红肩章,吆上了一边一个挟持着他。他扣好腰带,一把夺过枪来,重新挂回到了脖子上。

  他们被带到了林斑线。

  陈卫军想,完了,罚分是小事,接下去的赛事怎么进行?他担心地问:“怎么样,比小诸葛还糟糕吗?”

  何健没在乎自己,倒是关心上了陈卫军:“腰没闪着吗?”

  陈卫军左右扭了两把,好着呢,便很有些沾沾自喜,说:“你道我是谁,我是幸运星,这回又超级上了。”

  何健哎哟了声,说:“快闪。”

  “闪啥?”

  “腰啊。”

  陈卫军又扭了扭腰,好端端的,闪它干嘛。

  “哎哟。”何健呻吟了一声,回头说道,“人家放松了警惕我们才好跑掉。”

  尽他妈的馊主意。陈卫军佩服了。打小到现在他就没撒过谎,没做过骗人的事,一步一个脚印实实在在做人。他揉了揉腰,除背上的重力拽得腰部有些酸疼,真的没扭伤的感觉。再说这腰闪了怎么装蒜,只能两只手撑在腰部,揉着,嘴里叫着哎哟了。

  陈卫军的面相长得憨厚,假设敌一听他叫唤,全都凑了过来,打着手势询问情况。脚崴了不算大事,男人的腰可是最金贵的。这一闪,责任当然在拽他的红肩章身上。背着重重的装备,没防备地被一把拉下了沟,能不闪腰?

  假设敌说着英语,陈卫军啥也听不懂。看到人家点着腰部,他猜测可能是问扭伤的事,便回答了句OK。人家揉了揉他的腰,又询问了一句,他猜测可能是问舒服点了没有,便回答NO。不知道哪是对的,只好学着九头鸟的样子,多皱眉头,多表现一点痛苦。人家要解他的腰带,可能是帮他放下背囊。这不行,要这样就彻底跑不掉了。他直摇头,NO个没完。正磨蹭着,“Oh!Oh!”声吼开了,他抬头一看,背囊影子在树林里一闪,没影子了。

  他妈的九头鸟,甩下他自个儿跑了。

  假设敌看陈卫军老实巴交地站着,相信了他的腰部确实有伤,叽哩咕噜了一番,只留下一个看守,另一个追何健去了。

  陈卫军瞅着森林,心里很平静。说实在的,他一点也不担心。九头鸟是啥人?那是个鸟人,瞧逃命的劲儿该叫飞毛腿,瞧耍小聪明的份儿才叫九头鸟。再说,背囊里的装备大多倒给了杨三牛,简直就是给这只鸟儿插上了翅膀,三个北极熊根本不是对手。

  三位队友都跑了,现在只留下他一人在熊掌里挣扎。他考虑了一下,不能就这么买单了。他将右手伸进口袋掏了又掏,很不乐意地摸出将军烟。他翻来覆去看着烟壳子,看够了才心疼地撕掉塑料纸,翻开硬壳盖子,掏出一根递给了红肩章,又掏出一根往自个儿嘴里去,没叼上,放到了鼻孔旁嗅了嗅,将这支也递给了人家,想了想,干脆把整盒烟全递了过去,拿手指在手心里画了个50,这是烟的价钱,又一换手画了个6,这是被抓后挨罚的数字,然后打着交换的手势,让别罚分了。

  红肩章点着头OK不断,等到陈卫军迈开步,一把扯住了他的迷彩,摊出手掌要罚分条。陈卫军指着将军烟,把手臂搁在胸前,握住五指,两个拳头交叉地滚动了几轮。红肩章看懂了,点了点头,可看到他要走又不买账了。

  这世道怎么搞的,尽欺负老实巴交的。九头鸟啥也不给,利用他的“腰伤”溜之大吉。他呢,贿赂了白贿赂,赔了夫人照旧折兵。他越想越生气,吓,不干了,看你咋弄。他拉下脸来说了句“去”,突然想起人家听不懂,便大声地吼了一句Go,一把夺回将军烟,啪地朝路边的草丛里扔了过去。

  红肩章瞪了瞪眼,撂下他跑到了草丛里,回头看了他一眼,弯下身子,翘着屁股,拨拉着草秆子探头看着。陈卫军连Go也不骂了,猛地一扭身,撒腿就往东北面去,三大步跨过了路面,钻进了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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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日报 文化休闲 00014 《中国侦察兵》(节选) 2008-8-1 浙江日报000142008-08-0100016;48256F32002924A6482574950030BEB3[A1-竺大文≈B1-竺大文]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