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四川地震灾区采访已经一周，一双孩子的眼睛，似乎将超越记忆极限，让我无法忘怀。

　　那是在进汶川途中，离震中映秀镇约十五公里的寿江大桥边，一个女孩和一个佝偻老妇吸引了我的目光。走过去，与女孩对视的刹那，心被深深地击中。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如高山上的湖泊，纯净而幽深。

　　更让我惊奇的，是女孩与她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与沉静。我采访老人的时候，由于老人不会普通话再加上口齿不清，交流极为困难。女孩说：“对不起，我奶奶已经74岁了，她不太会说话。我代她说。”

　　女孩和家人幸免于难，但家全部被毁。问起她的妈妈，女孩说：“妈妈去都江堰办事了，骑自行车去的。我真担心她。”

　　女孩反问我从哪来。得到回答后，她说：“叔叔真辛苦，大老远跑来采访，灾区人民应该感谢你。”

　　给她钱，女孩坚决不要。给她饼干，女孩默默收下，交给奶奶。

　　“还需要什么？”

　　“不要了。”

　　“真的不要什么了？”

　　女孩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平静得让人心痛。过了许久，她说：“我想上学。”

　　两颗眼泪从女孩的眼睛里流出来。突然，一声长长的哭泣撕心裂肺般地响起：“我想学校早点开学，我好想念书！”

　　心如巨石擂鼓般的疼痛。这个和我女儿般年龄的孩子，突然间让我手足无措。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面对浩劫，有人叹气，有人惊慌，有人失措。

　　亲爱的小孩，你为什么如此沉静？是因为你相信花依然会红、草依然会绿？

　　亲爱的小孩，你为什么如此成熟？是因为无情的天灾，反而磨练了你生活的意志？

　　亲爱的小孩，明天你不要哭泣。即使你有朋友离去，也请让我们带走你的孤独。

　　亲爱的小孩，我们会一直牵挂着你。在我的采访本上，还留着你一笔一划、工工整整的字迹——

　　游口镇红福山村，王尚玉，10岁，四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