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8日晚上,我躺在地震重灾区青川县沙洲桥边野营帐篷里,用脊背贴地而睡。
晚上10时多躺下到凌晨1时多,我算了算,大约有7次非常清晰的余震,最大的一次,我能感到自己身体在突突地跳动,但心情却异常平静,身边的突击队员则发出均匀的鼾声,这让我想起12日地震那天,我惊慌失措的感觉,恍若隔世。余震在这里仅仅是生活的一部分,抢险、采访、工作、生活……一切都在继续。
说实话,接到任务去四川灾区采访,我心里很激动。到了四川才发现,这里远比我想象中更困难。来自我省的各支援助队伍都分散在各地,由于地震的严重影响,许多人手机信号不通,无法找到采访对象。
幸好联络上我省驻川办,他们提供了一位浙商把厂房变成救助站的新闻线索,还派出专车为我们采访提供方便。那天采访异常顺利,4位堂兄妹在灾难中都失去了亲人成了孤儿,才17岁的表姐异常坚定地对我说,就是讨饭也要把最小才4岁的两个堂兄妹带大。那一刻,我深刻地体会到地震的无情。
在地处江油的浙商厂房临时救助站里,我是含着眼泪采访的。一位大姐拉着我,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写着几个电话号码,她说这都是自己家人的联系电话,能不能帮助联系一下?我说好,马上用手机帮她打,可惜一个电话都没有通。
在江油市我碰到了浙江医疗队,他们在江油中医院,看到病人全部安排在医院外面,医院里已经不能住人了,整个医院只有一个水龙头,我们的40多名医生就住在马路边的小帐篷里,条件异常艰苦。医疗队多是来自浙一、浙二的外科与骨科的专家,他们原定目标是重灾区平武县,但那里的路不通,伤员运不出来,医生进不去。在江油当时还没有特别重的病号,让这些大牌医生感到没有“用武之地”,他们心急如焚。我当时就想,这批来自浙江顶尖的医务人员,在这样的艰苦环境里,想的不是自己,而是如何尽快治疗伤员。
我坚定要去重灾区的念头,始于在眉山采访来自浙江工业大学的志愿者们,一个叫黄会永的年轻人坚持徒步走进重灾区都江堰,他用双手救出了两名群众,还挖出了5具尸体。小伙子话不多,也不太会表述,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震撼。那一刻,我想就是走,也要走到重灾区去采访。
回来的路上,我联系到王瀛波,谈了我的想法,他很支持。但我询问出租车司机,他们都直摇头,去不了,那里实施交通管制。我的内心矛盾极了。虽然来四川两天时间里,我睡着的时间不到5小时,但那个中午,我在宾馆的房间里,却一直无法入睡。该怎么办?我不停地问自己。
就在万分沮丧的时候,我得知信息,省交通厅有一支架桥突击队将从机场直接赶赴灾区广元,终于确认消息时,已是下午4时多了,来不及多做准备,我叫上摄影记者徐彦,立即出发了。
与架桥突击队会合时已经是晚上7时,由于空港救援物资非常多,直到晚上9时多,突击队的物资才准备上车。到达广元已经是凌晨2时,我俩没有准备帐篷,就睡在长途车上。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句话去过灾区青川的人都深有体会,车子在崇山峻岭间行驶,脚下就是万丈深渊,我有点晕高,在一处道路塌方处,虽然已经清理出一条车道,但山上仍不时有石块落下来,一位值勤的交警大声地提醒司机说:保持20米车距,加大油门快速通过。“轰”的一声车子通过了,但大家都惊得一声冷汗。
两天随架桥队工作,队员不怕辛苦的工作热情也感染了我,架桥任务圆满完成了。桥面就要贯通的下午,我第一次到达灾区现场,那连片的倒塌房屋,让我震惊,我记起刚来时接到同事苏晓春含泪给我打来的电话,要我帮她向受灾群众直接献点爱心,我先后走访了6户人家,他们的房屋都在地震中毁了,还有一家失去了两位亲人,当时我掏出了口袋里所有的现金,全部捐给了他们,我想这既是代表自己,更是代表所有没有机会来现场的报社同事。我知道,这点钱也许解决不了受灾群众的大问题,但是这代表一点心意。
当晚,我意外在桥上遇到前来视察灾情的广元市委书记罗强、市长马华,他们对浙江人的高效务实作风表示了赞许,并希望通过本报向浙江人民的无私帮助表示最衷心的感谢。
今天下午,我随架桥突击队员回到广元,我留在广元继续采访,突击队员则南下赶赴重灾区德阳…… (本报广元5月20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