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莫斯科近郊的麻雀山下来,我径直去名人墓拜谒。门面很普通,也小得稍许有些寒酸,而园内却道地开阔,一块块墓碑背依着背,但都一色地朝外。墓碑高低大小没有统一规格,有的简简单单,刻上几行俄文了事;有的精精细细,嵌上一帧彩色或黑白照片;规模大点的,有全身造像的气派;普通一点的,也有半身雕塑的自傲。雕像无语,却依稀透露出一点死者生前的身份。
第一个与我们谋面的,是位青春貌美的舞蹈家,并且还有一个漂亮的名字:乌兰诺娃。雕像线条柔和,形态舒展,全身洁白素雅,亭亭玉立于纵横交错的过道口。她1910年出身于一个舞蹈家庭,专业舞蹈学校毕业,先后在基洛夫歌舞剧院和莫斯科芭蕾舞团担任主要演员。她的芭蕾艺术激越抒情,典雅高洁,且舞姿优美流畅,在国际上享有崇高声誉。为了她的芭蕾艺术,她终身未嫁。曾多次到世界各地演出,1953年、1959年,乌兰诺娃两度来到中国献艺,代表剧目有《灰姑娘》、《天鹅湖》和梁山伯与祝英台一般的爱情版本《罗密欧与朱丽叶》,1998年谢世后,理所当然地走进了这个名人墓。
我默默地走过了果戈里的墓,又作别法捷耶夫,然后驻足在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墓碑前。
我是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部长篇小说中认识它的作者的。那时我只有十五六岁,少不更事,但朦朦胧胧地懂得战争的残酷,建设的艰辛,以及保尔·柯察金与冬尼亚那段纯洁无邪的爱情,深深地为书中的苏联红军而慨叹,为书中主人公的肢体伤残、双目失明而惋惜。几年前根据这部小说改编的、由中国人拍摄的同名电视连续剧,不知又打动了多少人的心!
奥斯特洛夫斯基,我太熟悉你了!你的半身侧面雕像,表情严肃,沧桑感极强,这是经过多少次人民战争洗礼才有的豪迈啊!碑石上,搁着一顶红军帽,还有一把你曾经挥手杀敌过的军刀。两件遗物,都表明你是一个军人,一个勇往直前的男子汉。当然,你也是一位文人,一位在世界文坛上颇有造诣的文学家!我曾经读过你的作品,也曾经摘录过书中的几段名言,并且背得滚瓜烂熟,现不妨在你的墓前再复述一遍,以此告慰我最崇敬的军人、作家:“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属于我们只有一次,一个人的一生是应当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了世界上最伟大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快出墓地时,碰到了叶利钦,这位俄罗斯的前任总统,是用他的画像与我们谋面的。他鹤发童颜,见着每一个进陵园的人都笑意盈盈的。因他新近逝世,雕像塑像还未来得及做,所以只隆起一个长方形的墓包,权作对他的纪念。墓包上面插着一个十字架,旁边靠着我们所十分熟悉的那张标准像。
名人墓中承载着太多的历史,太多的故事,太多的叱咤风云。夕照中,轻轻地与它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