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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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15版:钱塘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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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2月14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叩访阳明
□郑休白
  在绍兴诸多名人故居中,明代著名哲学家、教育家王阳明的故居可谓是一个异常触目的存在。

  初识阳明故居是在一个细雨绵绵的下午。与那些积贮太多、汇聚太稠、牵连过密的遗迹不同,王阳明故居不成方圆,历史的风雨剥下了它当年的盛装,只留下几片残裙凋裾凭人遐思。

  绍兴市方志研究专家任桂全先生告诉笔者:明武宗正德十六年,武宗诏封王阳明为“新建伯”,又敕建“伯府第”,这便是王阳明故居的来历。故居北有观象台,南有碧霞池,东靠王衙弄,西至船舫弄,不仅规模宏大,而且用材讲究。其中的伯府大厅,均用楠木构筑,器宇轩昂,足可容纳百人。可惜伯府大厅在太平天国时被焚烧,然而,见证过当年伯府厅繁华的石门三柱依然昂然挺立,年年岁岁,默守着大厅的一片废墟和沉默。饮酒亭早已失去了当年的诗意,观象台早已没有了往年的气象,碧霞池也在经年的洗涤中凝练成一种沉静。只有那沿池老屋墙上挂下的青藤,那水边泥地附着的绿苔仍透出一种强韧的生命活力,丝丝缕缕诉说着当年的繁荣和风光。

  推开一扇订着“王阳明故居”牌子的木门,里面住着好几户人家,虽说一砖一石都还是原物,但光线昏暗,难寻一代心学家的心路历程;炊烟缭绕,难觅当年的书卷之气。抽走了精神气的老屋,列入了世俗化平民化的行列。是的,一场大火使王阳故居残缺不全,但大火使伯府厅夷为平地的同时,也洞开了一条又一条通向河道、街市、幽巷、民居的小径,这条条小径或弯或直,领引着我伸向历史的尽头。

  迎风伫立,我仿佛看到,29岁的王阳明,一脸忧郁,告病归越,筑室修养;31岁的王阳明再回故居,重上宛委山,结庐阳明洞侧,潜心宋朱理学 ;40多岁的王阳明冒着生命危险,从流放地贵州,潜回山阴老家,再次躲进宛委山苦读苦练。从京师到绍兴,两个轮回,从贵州到绍兴又一个轮回,王阳明上下求索,衣带渐宽,心神憔悴,经历过生死离别,时功时罪的坎坷,感受过离愁别绪,蒙冤受屈的心碎,阳明学伴随着苦难、愁绪、离合、理想、渴望渐渐成熟。50出头的王阳明从故居来到越中的稽山书院和余姚的龙泉山天中阁设馆讲学,招收绍兴8县及湖广、直隶、南赣等地学生300余学子,又在绍兴城西郭门光相桥之东自立阳明书院,潜心“致良知”。

  王阳明一生淡泊功名,可只一部他弟子为他镌刻的《传习录》就够了。他从未炫耀自己,但他的文化创新精神,他的“士以天下为己任”的品格,他的无恒产而有恒心的操守,铸成了他卓然独立的学者风范。在中国思想史和文化史上,王阳明的地位是无人可替代的。

  那天,我又去宛委山阳明洞,看四周满目苍翠,望群峰嵯峨多姿,一条石阶弯曲而上,两边梨花夹道相迎,山溪脚下鸣,岚光身上照。阳明洞隐匿于野草丛生处,石匮壁立,中有孔穴。洞顶擎一片蓝天,洞口观四季风光。我不知道,当年年仅31岁的王阳明择此佳境,修身养心,阐悟心学,是一种明智的生命放达,还是一种执拗的理性肆意?但不管怎么说,王阳明结庐洞穴,不是魏晋名士放浪形骇式的洒脱,也不是唐宋诗人们惬意迷醉式的吟唱,而是一种“敢将世道一身担,显被生刑万死甘;满腹文章宁有用,百年臣子独无慙”的责任感使然。如果说伯府第见证了王阳明的聪慧,宛委山见证了王阳明的坚韧,那么,这个阳明洞则见证了王阳明胸怀世界的大气和从容。

  面对风景独好的若耶溪,王阳明吟过“若耶溪上雨初歇,若耶溪边船欲发;杨枝袅袅风乍晴,杨花漫漫如雪白。湖山满眼不可收,画手凭谁写清绝”之类的诗句。站在阳明洞口,默咏着阳明先生的“学道无成岁月虚,天乎至此欲何如;生曾许国慙无补,死不忘亲恨不余;自信孤忠悬日月,岂论遗骨葬江鱼;百年臣子悲何极,日夜潮声泣子胥”的诗句,仿佛看到卒于归途舟中的王明明(终年五十七)永不瞑目的双眼,心里涌上一阵悲戚。在王阳明诞生533周年的今天,重读那些壮怀激烈的诗,那些闪烁哲理的文,不能不以发自内心的惊叹,敬仰他那超人的轫性和创造力。

  站在宛委山上阳明洞侧,我想得很多很多。我不知道是宛委山的宁静催化了王阳明的心智,还是阳明洞的幽深成就了王阳明的“心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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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日报 钱塘江 00015 叩访阳明 □郑休白 2007-12-14 浙江日报000152007-12-1400020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