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节选)
一
佟志下班后陪文丽在小路上散步,燕妮跑前跑后的,绕着妈妈的肚子跑。有人走近了,就冲人嚷嚷:别碰着我的小弟弟。
佟志和文丽在商量是不是给燕妮办全托的事,因为文丽带不了燕妮了。佟志说:送全托吧,大庄家小子一岁就全托,省心。
文丽说:我舍不得,要不,跟我妈说说,放我妈家吧。
佟志说:你妈是典型的重男轻女,肯定不会同意。
文丽说:我妈最疼我了,我大姐二姐俩儿子都是在我妈家长大的,我放几个月怎么就不成,你别挑拨离间啊。
佟志说:你说每次去都两手空空,我这脸是真没地儿搁了。
文丽说:四川人就是心眼小,我妈什么时候嫌弃过你空手了,每次回去都跟我说,让佟志别带什么东西,大家日子都不容易。
佟志说:那是说给我听的,你还当真了。
文丽说:我妈实诚。
佟志说:你妈还实诚?
文丽说:就你这样不实诚的人才看着别人都不实诚。文丽突然瞪大眼睛。佟志也瞪大眼睛。文丽突然弯腰,说:哎哟,上厕所。快快!
佟志慌里慌张,说:生什么儿子啊!你现在一天能上一百回厕所……
到了文家,文丽得意洋洋地往院里走,佟志跟在后面手里空空,臊眉搭眼的。文秀迎出来,赶紧上前搀住文丽,说:哎哟,几天不见,这肚子又大了一圈。查过没有?是不是三胞胎啊?
文丽笑着说:那我可赚大发了,三个都是儿子最好了。
文秀不以为然地说:什么儿子女儿的,不都一样嘛!
文丽说:少坐着说话不嫌腰疼啊,你要跟我一样,你还好意思住家里?
文秀说:女儿多好啊!妮儿,大姨抱抱,大姨最疼妮儿啦。
文母眯着眼睛在织毛线,文丽挺着肚子进来。文母从床头摸索半天,拿出个点心盒子,打开来,挑出一块蛋糕放到文丽手上,说:这是人家送你爸的,吃了吧。别让那几个孩子看见,都跟小狼似的见了吃的就没命。
文丽看了一眼,还是放回盒里,说:给我爸留着吧,我没事儿。
文母瞅一眼女儿,轻声说:当妈不容易吧?
文丽不说话,低下头,笨手笨脚地织毛裤。
文母说:这回再生个大胖小子,可够你受的,男孩可比女孩淘多了,想想都替你愁得慌。
文丽说:妈,你看我这回不会错了吧?
文母起身,围着女儿转转,点头说:你大姐二姐那会儿和你真是差不多。这女人啊,还是得有个儿子,别跟你妈似的,老了老了,孤家寡人一个。
文丽说:妈,你这说的什么呀!
文母拿出条小围脖说:这剩点线,本来想给燕妮织副手套,可忘记怎么织了,就织了条围脖,上托儿所别冻着。文母说着起身,满屋子找外孙女:妮儿在哪儿呢?看看去。
文母蹒跚着往外走。文丽瞅着母亲的背影,心里发酸。
吃饭的时候,文母把一盘渍酸菜放到文丽面前,文丽吃一口不想吃,筷子杵向一盘腌辣椒。
文慧盯着文丽,说:哎,还是想吃辣的啊?
文丽怔了一下,筷子立刻杵向酸菜,说:谁说的,我这天天吃酸菜,吃得直冒酸水,我想换个口味,一见酸的我就烦。
没人知道文丽说了假话,她大口吃酸菜吃得直恶心,但满脸带着假笑。
文母说:回头把咱家晒的那杏干拿点回去,泡水喝,也好着呢。
文慧还想说什么,文丽转移话题,说:妈,你说我这高血压有事儿吗?
文母说:女人生孩子都血压高,我生你们几个,还有死去的那俩,血压都高。那时候也没人量,反正是头晕、脚肿,跟你现在一模一样,生产的时候也顺顺当当的,生完孩子就没事儿,你说这事儿也怪。
文秀说:也不能太不当回事儿吧,你不还有两回难产吗?
文母说:也不能算难产,才几个月就掉了。
文丽说:医生说是子痫,听说过吗?
文慧快言快语,说:是不是癫痫一种啊?
文丽说:你才癫痫哪!不盼我好是吧!
文母说:现在医疗越发达,名词越多事儿也越多,这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最自然不过了,怎么会有那么多名堂呢!
大家一时无言了。而文丽到走时也没说出希望文母帮着照顾燕妮几个月的话。文母的表现也就说明问题了,男孩给织毛裤,女孩给织围脖。这也使文丽做了决定,把燕妮送全托。
二
文丽直接挺着大肚子上了手术车,手术车轰隆隆推进产房,门慢慢关上了,文丽的尖叫声被挡在门内。
佟志一脸茫然,人似乎傻掉了,是因为医生的话。医生一脸严肃地告诉佟志:产妇是典型高血压综合征导致子痫,严重会导致抽搐、昏迷、心力衰竭和肾功能衰竭,如抢救不及时,可能导致孕产妇或者婴儿死亡。佟志做了决定,儿子不要了,保大人……
然而,文丽和孩子都保住了。生产后的文丽躺在床上,还在昏迷。佟志用毛巾给文丽擦脸,擦得挺尽心。佟志擦脸擦到文丽的眼睛时,格外小心。文丽眼皮动动,慢慢睁开了。文丽看着一个胡子拉碴的小老头坐在自己床边,手里拿着毛巾,眼睛湿润地看着她。
文丽怔怔地问:你谁呀,我爱人呢?佟志拉着脸,瞪着文丽不说话。文丽慢慢认出了佟志,又惊又难过,说:你怎么老成这样了?
佟志笑笑。文丽接着转头四下张望,问:我儿子呢?我儿子呢?
佟志回过头看着文丽,还是没说话,一屁股坐下。正巧护士匆匆进来,手里抱着孩子。文丽赶紧伸手说:让我看看我儿子!
护士一脸平淡,说:是个女孩。
文丽的手停住了,盯着护士,嘴哆嗦着说:不可能!
护士打开襁褓,文丽看一眼立刻推开,说:肯定弄错了,我生的是儿子,肯定是儿子。
护士说:你这个同志,怎么可能错了啊,今天下午就你一个产妇!
窗外黑黢黢一片,人们都已进入梦乡。黑暗中的文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佟志的呼噜声终于停止,人醒了,不禁问:怎么?疼吗?
文丽还在生气:全都是骗子,早知道我不是儿子,都骗我!
佟志安慰道:这事儿谁能事先知道啊?别胡思乱想了,把身体弄好了,来日方长啊!
三
文丽真的时髦了,仍是一头时髦鬈发,穿了件布拉吉,得意洋洋地往家走。筒子楼门前庄嫂和几个岁数差不多,但打扮远比文丽老气的女人在聊天,老远看见文丽过来,都愣一下。
一个女人说:那谁家闺女呀?那么漂亮。
另一女人说:看着眼熟啊?
庄嫂嫉妒了,说:什么眼神啊,那不就是文丽吗,烫个鬈发就不认得了?
说话间文丽已经走过来了。一个女人打招呼说:是文老师啊,打远一瞅还以为老杨家读大学的大闺女回来了呢!另一个女人说:还是年轻生孩子好啊,瞧你这体形一点也没变啊,今年二十几啦?
文丽笑得合不拢嘴,说:嗨!什么呀!
庄嫂说:可不,文老师和我同岁吧,我一过三十啊,人看着都叫我大妈了。
其他女人说:都三十了吗?真看不出啊!
文丽笑笑说:我生日小,还没到三十呢。
庄嫂说:咱俩生日差不了几天,要搁我们那块儿,咱虚岁都三十二了。
文丽心里有气了,但脸上仍带着笑,说:我可不能跟你比,在你们老家,你都快当奶奶了吧?
庄嫂愣一下。文丽转身走了。
文丽在做晚饭,庄嫂那边做的菜香味扑鼻,文丽成心不理。佟志和大庄一前一后进来,佟志老远就闻着味儿,说:哎哟,这香啊,谁家炖排骨了吧?肯定是我老婆!我老婆知道我最爱吃排骨。
文丽已经端着菜进门了。佟志三步并两步赶紧过去揭开锅盖,一下大失所望。锅里一锅煮得软塌塌的面条,飘着几片西红柿,表皮上浮着几滴香油。
大庄探头看看,得意得不行了,说:我徒弟的老婆是肉店的,走后门买了一大扇排骨。走,到我家喝几盅去。
佟志正要抬步,文丽掉头瞪着佟志,佟志摇了摇头。
庄嫂那边故意大声喊道:排骨煮烂了啊,再不吃,可给狗吃了。
文丽拉着脸,关门时用脚一踢,声音很大。走开几步的大庄惊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庄嫂那边声音更响:看什么看?人家不乐意看你,你还偏热脸蛋贴冷屁股,你有病啊?
大庄眉一皱冲老婆做一扇巴掌手势。庄嫂立刻没声了。
佟志家里,文丽边盛面条边说:不就吃顿排骨嘛,你看她满世界炫耀的,好像吃满汉全席似的!真是农村人!
佟志说:你这思想意识不对头啊,一口一个农村人,小心被人听见开你思想会!
文丽说:外边不能说家里还不能说了?你让我憋死啊!看不过眼,我就要说!文丽一边捣着碗里的面条,一边恨恨地又说:让她吃肉让她吃肉,吃成肥猪才好!
佟志看着文丽:哪来的深仇大恨?
文丽说:是她惹我的。
佟志做出一副头疼状,说:唉,真是哪有女人哪里是非就多!别再提了好不好,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文丽把碗往佟志面前一推,说:吃吧!
佟志看着面条直倒胃口,说:老婆,咱家没肉票了吗?
文丽说:早没了。
佟志眉头紧锁说:今天才18号,这后半个月怎么过啊?
文丽说:什么怎么过?那前两年怎么过的?这刚有面条吃就要吃肉啦?真够贪心的!
佟志说:哎,那人家怎么就天天有肉吃啊?
文丽不高兴地说:你去她家吃去!
佟志白了文丽一眼说:又来劲了啊!
佟志吃两口放下了碗。文丽看着佟志碗里的面条,说:要不,我去买点熟食去。
佟志站起来说:还是我去吧。佟志去翻抽屉,翻半天,只有几毛钱,就问:钱呢?
文丽说:在工资袋里呀。
佟志翻工资袋,看看没有,不放心又倒了半天,一张纸也没有。佟志真急了,说:这才几天啊,两人工资全没了!你这日子怎么过的?
文丽不信,赶紧跑过去,也翻工资袋,傻眼了,说:这不可能呀!咱俩工资我全放进去了。
佟志瞪着文丽,还没张口,文丽先发制人,说:都怪你,坐什么三轮啊!还买冰棍!
佟志不服气地说:那你呢,谁没事儿大老晚的不在家呆着跑剧院看什么芭蕾舞啊!那去了不得花车钱啊,还喝汽水不是钱啊?还有你这烫的头不花钱吗?你这布拉吉,都够吃顿西餐了。
文丽火了,说:我头是我同事的爸给烫的,跟你板寸一个价,这布拉吉是我大姐给的料子,我求人做的。我像你啊一个月能抽十条烟,那烟钱够买两袋大米了!
佟志不满地说:你夸大其辞吧,我给你算算你一个月消费多少。你看看你雪花膏、香皂、花露水、高跟鞋这得多少钱?还有这床单啊枕巾啊,那厂里发的怎么就难看了?非要买这提花的。还有还有,你说你洗脸洗头发怎么就不能像人家女人用个蛤蜊油皂角胰子什么的,还非什么海鸥牌洗发膏,还非柠檬味儿的,那橘子味儿怎么啦?你说你这资产阶级趣味可真是害死人了。
文丽越听越气,拿起洗发膏雪花膏之类的玻璃瓶,大声说:你再说我现在就砸了它!
佟志幸灾乐祸地说:砸吧砸吧,我又不用。
文丽说:砸了我再买,买更好更贵的,反正我自己挣钱自己花,我可不像高淑贞,我谁也不靠谁也不求!
佟志有点生气了:你这话就叫混账话,那孩子谁养啊,你是不是孩子妈啊!咱们都两月没给我妈寄钱了。我这儿正想辙呢,你还说这种王八蛋的话!难怪人家说你的心根本就不在家里!就知道赶时髦,装年轻!
文丽举着的玻璃瓶子慢慢放下,收拾起自己的这些细软,划拉划拉弄成一堆。
佟志见了奇怪,问:干吗呀?
文丽说:卖了去,换钱,给你妈家寄去!
佟志说:你用过的谁要啊!
文丽声音忽地拔高八度,说:那你说怎么办?一天到晚就知道说我说我!
佟志看着文丽马上要哭的架势,不敢说话了,上前把那些东西归置到原位。文丽眼泪还是下来了。
文丽还在不依不饶,说:嫌我没计划,你计划个我看看。
佟志说:行啊,以后我管钱,我每天给你一份财务报表。
文丽把手里那点钱往桌上一拍,说:成,你管吧,这月就这么多钱,怎么过吧!
佟志把钱拿在手上掂量着,又把钱一扔说:你把钱花完了让我收拾烂摊子啊。这个月就这么着了,下个月我再接手。
文丽说:那不行,要不你就全管,要不就别管。
佟志看看文丽,把钱全塞回文丽的兜里说:得得得,财迷,你管就你管,你说怎么办吧。
文丽说:以后再说!
佟志叹了口气……
四
文丽在筒子楼水房里洗东西,旁边两个妇女也在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庄嫂进来,一脸喜气,烫着和文丽一样的头,身上居然也是一身和文丽一模一样的布拉吉,连面料都是一样的,紧紧绷在身上。
文丽一看,立刻沉下脸。庄嫂却像没事儿人似的,把盆往水槽上一放,大着嗓门和两个女人聊上了。
一个女人说:庄嫂今天可够漂亮的,这发型这布拉吉真漂亮,是照着文老师的样子做的吧,远看还以为是文老师呢。
庄嫂美滋滋的。
文丽气得咬牙切齿,想走,可没洗完,打开水龙头,不理会。
另一个女人说:庄嫂,这几天看你忙进忙出的,忙什么呢?
庄嫂说:上班呀!
文丽一愣,看庄嫂一眼。
两个女人都问:庄嫂找着工作啦?
庄嫂说:其实想找工作挺容易的,好些单位要我啦,我不得挑个离家近,工资差不离点儿的嘛。这个单位啊还不错,工资福利待遇啥的都挺好,离家还近。我这都去了半个礼拜了,单位领导啥的对我都挺满意,我也知足了。那啥,文老师,我还想……
文丽不回答,端着没洗完的衣服走出了水房。庄嫂得意地回头冲着俩女人又说:我一个月工资也不老少呢,不比小学老师差多少。
两个女人又问:是啊!到底啥工作啊?
庄嫂说:食堂管理员啊!
两个女人惊呼: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肥差啊!
这话文丽听见了,更生气了,进了屋就翻箱倒柜找衣服,找着了,一屁股坐下,开始狠狠弄自己的头发。
佟志在床上抬起头问:又干吗?瞎折腾啥?
文丽没好气地说:关上门,吃饭!
餐桌上摆着一盘黄瓜,一盘拌豆腐,两碗米饭。佟志看着头疼,说:老吃这个受得了吗?
文丽安慰说:这个月吃紧点,下个月咱放开吃,咱吃西餐。一个猪肘子有什么了不起,黄花鱼有什么了不起,咱吃鱼子酱,吃大马哈鱼,没听人说大马哈鱼最有营养?
佟志说:得得得,我也没说不吃,这不叶绿素、维生素,那和尚不都吃这个,长寿,他们想吃还没这个福气呢,是吧。
文丽把豆腐放佟志碗里,说:再忍几天,啊,再有两天,咱就能打翻身仗了。
到了晚上,文丽伏身在桌前,认真算账。桌上堆着一堆五花八门的纸票硬币,包括粮票、工业券等等。
文丽将其分类,摆得一堆一堆,自己拿个小本做记录,嘴里念念有词,边写边念:早餐油条两根三分钱;豆浆一碗一分钱,午餐土豆丝炒饼,晚餐?唉,晚上吃什么了?
佟志一直靠在床头看书,本来看着文丽在那算账就好笑,一听这话更是笑喷了,说:我说你老年痴呆了,刚吃过的饭就忘了。
文丽拍着脑门儿说:我记昨天的账,昨天晚上吃什么来着,死活记不起来。
佟志说:炸酱面,贼难吃,我没吃。
文丽说:噢,没吃可钱是花了!
佟志冷嘲热讽道:你记吧,我就不信你能坚持一个礼拜。
文丽说:那你给我记着,我要坚持一个礼拜,你给我什么?
佟志暧昧地一笑,说:你想要什么?
文丽瞪了佟志一眼。
五
两个人都开工资了,钱都被文丽锁抽屉里了。佟志正没招呢,机会就来了。
佟志这天晚上坐在桌前看报,一会儿一抬头,门口处老没动静。他在等文丽回家。
佟志正等得着急的时候,只见文丽手拎着挎包,头发搭拉着,举止机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走进了家门。佟志愣住,赶紧上前问出了什么事?
文丽茫然地走到床前,头朝下,一头扎到床上,“哇”的一声开始哭。这下哭得昏天黑地。吓得佟志赶紧搂起文丽,一连声问:出什么事了?你倒说话呀,啊,你急死我啊!
文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钱包丢啦!
佟志赶紧说:哎呀!多大点事儿,丢了就丢了吧,破财免灾啊,别哭啦,让人听着以为怎么着了。啊,听话,别哭了。
文丽的哭声小了一点。佟志不由问:丢了多少啊?文丽“哇”的一声又哭了,说:全丢了。
佟志只好又哄,说:该丢该丢,丢得好,丢得对,再丢一次也不要紧。
文丽擦把泪推佟志,说:都怪你,要不是给你过生日买东西,也不会丢。
佟志说:怎么什么事都怪我啊!文丽又要哭。佟志赶紧说:好好好,怪我怪我,我罪该万死。
等文丽平静了,佟志才说:今后这财政大权还是收归主人吧。
文丽翻身瞪着佟志问:什么?为什么?
佟志说:激动啥?就你这严重失职,不该撤职查办吗?
文丽想一想,突然嘿嘿笑了,说:行啊,我看行,我看你管账能管出什么花花来。
佟志开始管账了,一本正经坐在桌前,桌上放着文丽和自己的工资袋,佟志把两个袋里的钱都拿出来,放一起,装进一个信封,放进抽屉,锁上。
文丽坐在床上看着,一个劲笑,说:瞧你小气劲,谁会偷你呀,家里还上锁。
佟志理直气壮,说:跟你学的呀,像你这种没有自控能力的人,是不得不防的。
文丽慢悠悠地说:好好,那钥匙放好啊,别找不着时砸锁,还得买新的。
这样过了十几天,佟志这一天拿本书回来,躺在床上看。文丽问:南方下个月的钱该寄了吧?
佟志看着书,头也不抬,说:去抽屉拿吧。
这一阵子,那抽屉根本不锁了,佟志嫌麻烦。文丽走到桌前,翻出账本问:你这几天做账了吗?
佟志说:不用做,我心里有数。
文丽撇了撇嘴说:吹吧你。
文丽打开抽屉,拿出信封,倒了倒,只倒出了一块钱。文丽拿着这一块钱,回头问:钱呢?
佟志这次抬了头,说:你成心啊。
文丽挥动那一块钱,说:这才过了半个月啊,财政部长同志,家里只剩一块钱了,下半个月怎么办吧?
佟志傻了,说:不可能!
佟志想说话,但张不开口,只好瞪眼。但佟志聪明,说:这么着吧,咱们轮流执政,你一月我一月,看谁能把日子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