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住在郊区。去母亲家一次,需坐长途汽车。因为这个,也因为工作忙,成家后,我们姐弟四人各忙各的,去看母亲的次数就越来越少。又因为母亲一直不肯装电话,所以联系更少了。
重阳节那天,我坐长途汽车去看母亲。四个小时的旅途,让我觉得疲惫。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到母亲的小院前,却只见“铁将军”把门。母亲到哪儿去了呢?我在门口等得心焦,才看到母亲回来了。这使得我很不愉快,不耐烦地问:“今天是重阳节,我专门来看你,还买了不少吃的,拎得我手酸。你到哪儿去了?”
母亲轻声说:“去看你爸爸了。”
我这才想起,重阳节也是怀想已故亲人的时刻。父亲去世多年,只有母亲心中在时时怀念他,经常去给他上坟。
默默地跟母亲进屋,把带来的东西放好。母亲说:“唉,登高是来不及了,算了。”说着,摆好九层高的重阳糕让我品尝,捧出菊花酒让我饮用,又从院子里摘了菊花替我戴在鬓边,口里还念念有词,说是在为我祈福,说这样吉利。我忙着要走,说:“我知道今天也是老人节,我祝您老人家健康长寿。我还有事,先走了。”
母亲说:“我做了香辣蟹和红烧肉,你吃完了再走吧。”
美食当前,是何等的诱惑。于是我留了下来,一起吃了饭。饭后,我拔腿要走,母亲说:“你等一下。”说着进了卧室,拿出一个红包递给我说:“拿着,这是你的奖金。”
奖金?我一头雾水。打开红包一看,里面包着崭新的两百元钱。
母亲打开一个本子,认真地记着什么。我凑过去一看,脸刷地就红了。原来,这个本子上详细记录着我们姐弟四人每年回家看望母亲的次数和具体情况。哪月哪日哪时到的,在母亲家呆了多久等等。让我尴尬的是,有一次,我在母亲家只呆了12分钟。而弟弟有一次来看母亲,只呆了10分钟,比我还少呆了两分钟。
让我惊奇的是,平时并不常来的我,在姐弟四人中,回来的次数竟然还是最多的。算下来平均每个月一次。其他人平均两三个月才过来一次,真的还不如我呢。
我明白了。母亲每月的退休金不少,她并不缺钱,可是她孤独。为了鼓励儿女常回家看看,母亲居然设了“回家奖”。
我坚决不肯要这个钱。母亲笑着说,你看,你这次陪我时间最长,1小时40分钟呢。另外,你是回家次数最多的。还有就是你今天陪我过了老人节,这钱你就拿着吧。
坐上返家的长途汽车,我向母亲挥手告别。深秋的风微有凉意,母亲的白发在风中飘动。车开了,我才猛然想起,今天是母亲的生日。
车在疾驰,内疚充斥我心。有泪,静静地流下来。原本今天除了登高赏菊,吃糕品酒外,还应该有一大束美丽的康乃馨,映红母亲幸福的笑脸。还应该有香甜的生日蛋糕,和来自儿女们真诚的祝福啊!
在心里,我对自己说,以后一定要常回家看看;以后一定要记住母亲的生日就在重阳这一天;以后一定要经常提醒姐姐、妹妹和弟弟,母亲老了,每天都应该快乐地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