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月4日黄岩的一场大火震惊全国。一位打工者刘卫雄,因转让店面受骗蒙损,迁怒于相关当事人,于2月4日凌晨放火进行报复,结果造成17死6伤的特大惨案。在这场大火中,刘犯自己无辜的几个亲属也都被烧死。
7月4日上午,台州市中级法院公开审理黄岩“2·4”特大放火案的刑事附带民事诉讼部分。此前的6月22日,台州市中级法院已对黄岩“2·4”特大放火案的刑事部分进行了公开宣判,被告人刘卫雄犯放火罪,一审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从一个老实巴交的打工者,到一个十恶不赦的放火犯,刘卫雄一念之差,酿成千古恨。刘卫雄的心路历程到底如何?7月4日下午,本报记者在黄岩看守所与刘卫雄进行了对话。
“我本不是一个坏人”
从刘卫雄的人生履历看,他一直是个老实巴交、遵纪守法的人,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为了一家人生活过得更好一点,他来到黄岩打工。
记者:你有过违法犯罪的前科吗?
刘卫雄:没有。我是一个很本分的人,就是与别人发生争吵也几乎没有。
记者:你何时来黄岩打工?
刘卫雄:我是2004年8月来黄岩的。我老婆的姐姐承包了某塑胶公司的食堂,叫我过来当厨工。出来到黄岩打工,主要目的是能够多赚些钱,改善家里的经济情况。因为我父母年纪大了,弟弟又没成家。我老婆和我一起来的,她也在公司的食堂帮工,我每月工资1300元,她500元。应该说,两个人的收入是够用了的。
“想开家小店,上了当”
因为3岁的儿子也带到了黄岩,刘卫雄的妻子无法继续在食堂干下去,两人便想租个店面。孰料,在转让过程中被一个自称陈某的温州人所骗,蒙受损失。在多方打听陈的联系方式无果的情况下,刘卫雄曾想自认倒霉算了。
记者:你是怎样找店面的?
刘卫雄:我骑着自行车到处转,看到陈某的店面打出了转让的广告。这是个香烟店,又有公用电话,我觉得让老婆开挺适合的。陈某告诉我,转让店面的原因是自己要回温州。
记者:你对陈某这间店面的背景了解过吗?
刘卫雄:没有,我在这附近没有熟人,只知道店面是村里的。
记者:你又是何时碰到鲍某的?
刘卫雄:就在盘店的那天晚上,鲍某帮陈某盘货、算账,就像在做自己的事情一样,很仔细。
鲍某对我说,这间店生意还可以的,尤其是香烟挺好卖。我就相信了。
店里的存货,陈某都是按照进价给我的。
记者: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上当的?
刘卫雄:第二天我一开门,隔壁的人就告诉我,村里很快就要把店面收回去,你被骗了。我赶紧到村里去问,果然如此。但村里说只能怪我自己轻信别人,没办法。
我立即找陈某,但她已走了。也去找过鲍某,但她说不知道陈某的联系方式。我当然不相信。隔壁开店的人也告诉我,鲍某和陈某是亲戚。我觉得,是鲍某和陈某合伙欺骗了我。当时我心里很气,但不恨她。我想算了吧,自认倒霉,就当做生意亏了。
“年都过不了,我就想报复一下”
春节临近,因店面被收回亏了数千元钱,刘卫雄一家连回家过年的钱也没有。于是,刘卫雄想报复一下鲍某,让她也受点损失。
记者:你说自己想自认倒霉算了,为何又要报复鲍某呢?
刘卫雄:因为店面经营4个月后,村里就把店面收回去了,我整个亏了五六千元钱。后来快过年了,我们一家连回湖南的车费都没有了。这五六千元钱,对我们来说是一笔很大的钱了。在我们老家,农民种田两年的收入,也没有五六千元。所以我特别心疼,心里很难受。
记者:所以你把这一切迁怒于鲍某?
刘卫雄:对。我认为是她与陈某合伙骗了我,假如她们不骗我,我就不会这么惨了。因为陈某找不到了,我就只有找鲍某了。我想让她也受点经济损失,吓唬她一下。我在食堂看到有装修用剩下的松香水,就想用它烧掉鲍某店里的一些衣服。
记者:你有没有想过鲍某可能被烧死?
刘卫雄:在点火前,我有过这样的担忧,因为楼上还住着我的亲戚。但我更多的想法是,松香水点燃后,应该不会发生大的后果。鲍某发现着火后,肯定能够扑灭,应该问题不大,所以还是点了。
记者:当时是夜里几点?
刘卫雄:凌晨1点半左右。
记者: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时候一般人都已经睡熟了,即使从睡梦中惊醒,也来不及逃跑了?
刘卫雄:我留意过,这里的店面一般关店门,收拾好东西时,通常都是12点多了,应该不会睡得很死。
“看到一具具尸体抬出来,我哭了”
接到一亲戚通知失火的电话后,刘卫雄回到了大火现场。直到大火被扑灭,他一直呆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记者:你为何要返回现场?
刘卫雄:我一个亲戚打电话给我,说绿汀路224号这里发生大火,还有亲戚没逃出来,叫我赶快过去。
记者:当时你的第一想法是什么?
刘卫雄:我一接电话,心里就感觉这下出大事了,火肯定烧得很厉害。我立即赶过去,看到整个房子都已经烧起来了,我想自己这下祸闯大了。
我一直呆到火被扑灭,大约有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中,我心里又紧张又害怕,不知该怎么办。我想过冲进去救人,但到处都是火,根本进不去。
记者:你看到尸体一具具抬出来的吗?
刘卫雄:是的。当时我很自责,在那里流下了眼泪。
记者:你想到过自首吗?
刘卫雄:想过。真的想过。但我又害怕,因为有那么多人被烧死,我的姑姑、表叔、表哥都烧死了,我根本不敢面对现实。
记者:假如警方不抓住你,你还能从容面对自己的亲人吗?
刘卫雄:当然不能,我心里非常矛盾,稀里糊涂的,不知道怎么好。警方在侦查案件时找过我,我心里很紧张,也很害怕,但就是不敢承认。我很矛盾,混一天算一天。
记者:那你为什么不逃跑呢?
刘卫雄:我想这个事情后果这么严重了,就是逃也没有用,最终还是要被抓住的。而且,即使要逃,我也没有钱。
从案发到被抓获,是我一生最难熬的40多个日夜,觉得对不起受害的人和他们的亲属,也对不起自己的家人,心里很痛苦,很压抑。
一审被判死刑后,刘卫雄提出上诉。他表示,假如二审维持死刑判决,愿意以任何方式来为自己赎罪。“如果还有活下去的机会,我做牛做马也会去补偿他们。”
编后:刘卫雄说自己很后悔,因为一时冲动,现在要承担被判死刑的后果。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刘卫雄的悲剧是值得人们借鉴的。碰到类似的问题,处理时人们应该保持理性与冷静。自己无法解决的,要找有关部门去依法处理,千万不能因为冲动而意气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