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外婆买条鱼来烧,头不熟,尾巴焦,吃得囡囡哈哈笑。”这是一首流传颇为广泛的童谣,虽然各个版本的字句会有所不同,但读来都欢快亲切,琅琅上口,引发出人的怀旧情绪。
童谣作为文学形式的一种,主要由儿童口耳相传,或由大人拟作。其特点是形式简单,语言朴素,易于传唱。现在四十岁左右的人,被称作是唱着童谣长大的一代。童谣就像背景音乐,一曲童谣始出口,沉淀着的黑白记忆即刻便会鲜活起来。
夏夜,我睡在圆形的大竹匾里,望着满天的星斗,听着一声声夏虫啁啾。嘴里唱着:“一个星,格伦登;二个星,挂油瓶;油瓶长,掼过梁;梁山高,换把刀;刀无柄,换把秤;秤无砣,换面锣;锣无脐,换条被;被无角,换个小木笃。笃笃笃,笃到里床角,里床娘娘没得忽(不在的意思)。早上头圆子粥,中午头鱼加肉,夜快边(晚上的意思)白菜萝卜大蜡烛。”虽然童谣的意思不甚了了,却觉得特别顺口好玩,唱着唱着星星晃晃悠悠起来,虫子的轻唱也越来越远了。夜色已深,耳边传来大人吆喝我回屋睡觉的声音,又一个乘凉夜结束了。
在我的记忆中,最难忘的是外婆教我的一首童谣:“小姑娘,小打扮,蝴蝶结儿红裙衫;一卖卖到徽州朝凤山,徽州城里留夜饭;白玉盅,象牙筷,白切猪头酱油蘸,外加一碗韭菜炒鸭蛋。”在物质匮乏的七十年代,我几乎是馋涎欲滴地学完这首童谣的。然而外婆说,这首童谣讲的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小女孩,即将被父母卖到他乡,爷摇船,娘唱歌,给小女孩描述她将要去的是一个怎样衣食无忧的地方。但小姑娘哪会想得到,此去从此骨肉分离,也许今生再难相见。小小一首童谣,竟承载了这样沉重的历史,包含了几多无奈和辛酸。
还有一首童谣是到同学家办“小小班”(相当于现在的学习小组),同学的父亲教我唱的:“灯光灯光-满屋子亮,娘在灯下-补衣裳,一针一线-两手忙又忙,我穿衣裳忘不了娘。”这首童谣特别让我感动,现在唱起这首童谣,还仿佛看见母亲在夜深人静的时分,坐在煤油灯下,埋头为孩子缝补衣裳。灯的光亮把母亲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墙上。在我看来,这首语言朴素直白却亲切感人的童谣,与孟郊的《游子吟》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的人和事物正在消逝,比如我的外婆,比如那些难忘的童谣。再过若干年,这些只在口中流传而没有正式记载的童谣,就会消失得干干净净。现在的孩子很少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童谣,等他们以后长大了,回忆起往事,背景音乐是否只有几首流行歌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