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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15版:钱塘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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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作如同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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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5月25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重归缘缘堂
■浦雅琴
  趁着“五一”长假,我又重读了一遍《缘缘堂随笔集》,距初读那时,年轮已了无声息地转去了十多个年头。

  丰子恺曾经说:“倘秦始皇要拿阿房宫来同我交替,石季伦愿把金谷园来和我对调,我决不同意。”那么,缘缘堂究竟是怎样一处“华屋”呢?

  缘缘堂建成于1933年,正面三厅,中央厅铺大方砖,正中挂着马一浮书写的匾额“缘缘堂”三个大字,中堂是一幅吴昌硕的红梅图,两旁是两副对联,分别是恩师李叔同书写的集联“欲为诸法本,心如工画师”和丰子恺自己书写的杜甫诗“暂止飞鸟才数子,频来语燕定新巢”。这是当年缘缘堂的陈设,现今内容一切如旧,只是换了书画家的名。

  缘缘堂前的天井里,中间是一个花坛,当年丰子恺在那里手植了樱桃树,西边角落有几株芭蕉,“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这在缘缘堂成了鲜明的对比。西南两面高高的围墙上,爬满了爬山虎。东面门楣“欣及旧栖”横额下的两扇木门,缘缘堂重建时用的是从战争炮火中抢救出来的焦门。幽黑的焦门见证了缘缘堂悲愤的历史。

  缘缘堂与北面的平屋之间又有一天井,葡萄架下是秋千架。夏天,茂盛的葡萄架下,传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秋天,芭蕉的叶子高出围墙,是粉墙上一幅绿色的画。丰子恺在缘缘堂的那五年,专心译作,累了的时候,葡萄飘下叶片儿问候他;渴了的时候,门外水蜜桃西瓜的叫卖声已在近前。缘缘堂的那些日子,真让丰子恺陶然而忘倦,如此的天时地利,为他带来了丰厚的收获,他完成各类作品二十余种。

  一个拥有幸福童年的人是幸福的,他的性格也因此宽厚,心灵也因此充满温情,而丰子恺,便连他的画里也渗透了这样的情怀。

  丰子恺自小酷爱画画,私塾老师让他画孔子像,每天早晨和放学,他和同学对着孔子像恭敬地一拜。在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他随李叔同学图画和音乐,随夏丏尊学文章,曾赴日本学习艺术。在白马湖春晖中学的小杨柳屋,他的漫画问世了,一个艺术上的奇迹以不张不扬的姿态来到世人面前。那时候,小杨柳屋的墙上,用图钉别着他刚刚完成的作品,小屋一间,图画满室,艺术的芳香经久不散,让每一个走进这间小屋的人流连忘返。1924年,在朱自清、俞平伯主办的刊物《我们的七月》上,《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发表,画面上,一道卷帘,一张小桌,桌上一只茶壶几个杯子,人已尽散,唯见一弯新月,意境幽远,给人无尽的遐想。这是他公开发表的第一幅漫画作品,得到上海《文学周刊》主编郑振铎的高度赞赏,感觉被带到了一个诗的意境。次年,《文学周刊》陆续发表其画,郑振铎冠以“子恺漫画”之名,丰子恺成了中国抒情漫画的创始人。

  丰子恺最早的漫画题材取自古诗,古诗融入到笔法疏朗的绘画的意境中,一如行云流水般地舒畅。《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一画,看似无语,却多情。《过尽千帆皆不是,斜辉脉脉水悠悠》,画不尽女子的相思。《幸有我来山未孤》,人山皆有情。我们读古诗,常常会被诗中的意境所感染,但也只是这样地被感染着,想像着,丰子恺却用他的画笔,以极其简练的笔墨,把诗意描绘下来,讲求气韵的有机融合,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了进去。

  他的儿童漫画,最受小朋友的欢迎。《阿宝两只脚,凳子四只脚》,画的是女儿阿宝脱了自己的鞋再拿了妹妹的鞋给凳子穿。《爸爸回来了》,儿子瞻瞻穿上爸爸的长外衣,手拿爸爸的公文包和拐杖,还戴了爸爸的宽檐帽,就自说自话地认为,这是爸爸回家了。这一个个的小景,从父亲的眼里看出来,天真烂漫童趣盎然,从艺术家的眼光把握,便化作图画恒久留传了。

  数年前我带儿子初次到石门缘缘堂时,我们看着这一幅幅的古诗题材和儿童题材的漫画,各自爱不释手,便带回了各式各样的漫画明信片、火花、藏书票、贺年卡等,每当我查找资料看到这些的时候,那翻动的手便缓了下来,总得重新欣赏一次。          

  丰子恺从画古诗开始,画儿童、画众生相、画自然等,画了很多很多。1925年底,他的《子恺漫画》由开明书店出版,次年出版《子恺画集》,此后一发不可收拾,文学、绘画、音乐、翻译等各个方面均有大量作品问世,迎来了丰子恺一生事业的全盛期。丰子恺的画,正如俞平伯所说的,“一片片的落英都含蓄着人间情味”,情溢于衷而发为文墨,所以特别容易引起共鸣。他的《挑荠菜》、《断线鹞》,曾经引起当时在北京的朱自清对江南、对儿时的无尽怀念。另一幅《几人相忆在江楼》,他的老师夏丏尊常把这画挂在墙上。

  无常,是丰子恺经常提到的一个词。那个小时的玩伴王囡囡,在丰子恺后来回乡时,改口原来的“慈弟”而叫他“子恺先生”,让人唏嘘不已,一时仿如看到了闰土。葡萄叶儿一片片地飘落,日历无常地翻过一日又一日。1938年,丰子恺被战火所逼流亡于中国内地,缘缘堂毁于日军炮火。无常岁月中,缘缘堂一度让人痛心地消失了。无比愤慨中,丰子恺写下了《还我缘缘堂》和《告缘缘堂在天之灵》。抗战胜利后,当经历了战火洗礼的丰子恺重回石门湾时,他差不多认不出他的出生地,荒草、废墟,故土默默无语。他已看不到缘缘堂的影子,看不到红了的樱桃和绿了的芭蕉的美景。儿子华瞻从地里找到一块焦木,带回北平留作纪念,唯此而已。

  1975年,远方的游子又一次回到故乡的土地。那是一个春天,树叶儿点头,油菜花欢歌,石门的乡亲热烈欢迎老画家重回故里。丰子恺被感染了,他深情地回报给予他热情的乡亲,为他们留下了许多珍贵的墨宝。

  丰子恺回去后,他的健康每况愈下,岁月又一次显示了无常。也就在这一年,他匆匆作别了世界。当他的夫人过世后,子女将丰子恺的衣冠和夫人合葬于石门南圣浜。南圣浜是他妹妹常年生活的地方,溪水横流,树木常绿,一派江南水乡风光。自然,也因为大画家的缘故,我看到这儿的天更蓝、水更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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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日报 钱塘江 00015 重归缘缘堂 ■浦雅琴 2007-5-25 48256F32002924A648256FE90003ED01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