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南山路上的一家画廊，正在举办主题为“天下西湖”的系列画展。楼意颇具艺术气质的长发在人群中飘逸，宛如他参展的作品引人注目。人们好奇的是，这位看上去性格腼腆的画家，最喜欢创作的对象却是勇猛无比的猫科动物——虎。

　　一

　　“老虎是地球上漂亮与勇猛结合最完美的动物。”楼意说。

　　这句话不是楼意的专利，它出自于作家李克威刚刚出版的新书《中国虎》。当我同楼意交谈的时候，他的手里捧着这本书。事实上，所有关于虎的图书，都是楼意收藏的对象，他能报出许多书名，甚至背出其中经典的段落或句子。

　　中国产虎，虎在国人心中深受敬重。中文“虎”字，与“富”、“福”谐音，是吉利的象征。许多人在家中张贴虎的图形，寄托自己对未来的美好期盼。人们爱虎，因此，画虎者众多。但画虎易落俗套，如何避俗就成了楼意思考与实践的问题。

　　与从前的作品相比，楼意创作的老虎，在造型上脱离了传统的上山虎、下山虎布局，大多表现老虎生活中体现亲情、散发柔美的姿态；在色彩处理上减少火气，从而使画面更加雅致，充满亲和力，凸显自然界的和谐氛围。楼意画的虎，在浙江很有人气，人们争相收藏。中国的虎年是楼意最为繁忙的时候。平时，生肖属虎的人会缠着他不放。当然，更多的是广大的动物爱好者，尤其是老虎的“粉丝”们，他们爱屋及乌。就像现在，挤在画展展厅的狭小空间，为画虎的楼意捧场。

　　二

　　楼意并非科班出身，在画家林立的杭州能够因虎扬名，着实不是一件易事。我在他的作品上发现一枚闲章：马虎后裔。这是有来历的。楼意父亲属马，母亲属虎。他自己1960年出生于义乌的一个农民家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父母的爱恋，楼意从小就喜爱涂鸦马与虎的形象。那时，他根本没有机会看到真虎。偶尔从杂志上发现“虎迹”，便会如饥似渴地临摹不止。

　　楼意终于得意于虎。于是，在20年前凭着手上的功夫考进了著名的杭州王星记扇厂，并很快成为厂里的画虎“专业户”。当时的厂长俞剑明对楼意画的老虎情有独钟，悄悄地对他说：“画虎是你一辈子的饭碗，应该倍加努力。”楼意在王星记扇厂一干就是20年。王星记扇子因为有了楼意而如虎添翼，楼意也因为王星记扇子而声名远扬。

　　在杭州工作后，楼意有机会接触到真虎。杭州动物园成了这位在都市谋生的青年节假日里的惟一去处。动物园一开门，他就进去；关门，他才出来。中午啃啃面包，心里甜滋滋的。守着活生生的老虎速写，一天飞快地过去。楼意说，老虎特别讲究清洁，虽然被关在铁笼里，却宁愿让“肥水”流进他人之田，也不肯玷污自家的领地。开始的时候，楼意不知道老虎将屁股对着笼外的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直到几次被老虎的尿液打湿衣服、污染面包，他才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楼意对虎的痴情打动了动物园饲养老虎的郑师傅，他俩成了忘年之交。其结果是，楼意不但有了进笼与虎零距离接触的良机，还能够以访友为借口省下进入动物园的门票钱。楼意用这笔钱购买笔墨纸张，当然，还有面包。

　　有一年，楼意得知宁波动物园雌虎生下两只虎崽的消息，便立即赶了过去。他在那里对着小虎画了一天。不久之后，人们发现，楼意画的小虎活泼可爱、与众不同。2001年，有媒体报道我省庆元山区出现老虎活动迹象，楼意闻讯后赶到那里。虽然未见任何虎踪，但他认为这是一次感受之旅，对老虎生长的山林有了一次实地亲近，获得了大自然中奇妙的灵感。带着这样的感知，楼意在他随后的一幅作品中深情地题款：愿此自然伟物永存天地。

　　三

　　老虎是猛兽，所以人们会谈虎色变。楼意曾经也这么认为。他以前的临本中，大师笔下的老虎大都威风凛凛，叫人既爱且怕。后来，楼意经常收到老虎温柔的信息，他的认知面开始扩大。这就是为什么楼意画虎令人欢喜的原因。观者从他的作品中不但领略虎的威猛，而且更多地阅读到老虎的安详与洒脱，体味出人与动物之间密不可分的自然情态。

　　虎，虎虎有生气。虎的勇猛精神经常被用来激励人们奋发向前。楼意便在表现老虎的精气神上猛下功夫。寒来暑往，20余载，当一个中年汉子用风霜的面庞覆盖青春的骄傲时，楼意在丹青笔墨中获得了艺术的新生。著名美术史论家王伯敏在楼意的作品前啧啧称赞：“你把虎画活了，工笔、写意结合得相当圆满。”这时，王伯敏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提笔醮墨，为楼意作品书写斗大的诗堂：积健为雄。楼意笑了，就连他脸上的皱纹也仿佛咧开了喜悦的表情。

　　楼意画虎出名后，没有忘记社会大课堂对他的培育，他经常深入部队、社区、农村等地，为解放军指战员和普通百姓拨墨挥毫，赠送作品，为人们提供精神文化食粮。楼意希望自己的举动能够让越来越多的人热爱动物，成为动物的保护神。

　　现在，楼意的画室一隅整齐地叠放着各种各样有关虎的图书和影碟。杭州外文书店是他获取营养的又一个福地，楼意在这里阅读全世界的动物图录，并把它们买回家去细细品味。虽然，他暂时没有条件实现自己周游历国观赏老虎的梦想，但是，这些图书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楼意对老虎世界的进一步渴望，也使楼意画虎愈加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