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打过的萝卜,甜了。
我去菜场买红萝卜。一堆红红的萝卜,躺在深绿浅绿的青菜白菜之间,显得分外可爱,让我想起女儿小时候刚睡醒的脸,红彤彤的,还带着笑。
卖萝卜的女人说:“姑娘,你多买点去,甜着呢!”我笑,叫得那样亲切。于是买了一大袋萝卜,欢欢喜喜地拎回了家。
记得五岁那样,我得了一种叫做“百日咳”的顽症。一天到晚“咳!咳!咳!”和小伙伴一起玩,跑几步,或者开怀大笑一下,都会咳得面红耳赤,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每咳一声,都牵扯着母亲的神经,母亲总是疼惜地拍拍我的背:“囡囡啊,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咳了呢?”奶奶说,萝卜汤能治咳。于是,母亲天天为我炖萝卜汤喝,我也喜欢萝卜汤的味道,淡淡的甜里有萝卜特有的清香。母亲有时还会在萝卜里放些冰糖,放几张青竹叶一起炖。喝了一段时间,我的咳嗽居然好了,母亲说:“我们家囡囡不用咳一百天了,多亏萝卜汤啊!”奶奶更是像唱山歌似地把那句 “冬吃萝卜夏吃姜,郎中先生卖婆娘”挂在嘴上。从那时起,我知道了萝卜是好东西。
非常想念儿时吃过的一道菜,萝卜炖网油的味道。薄薄的一层油,像一张网,比板油便宜,比猪肉也便宜。萝卜炖网油,是绝妙的搭配。萝卜切成块,和网油放在一起,放些酱油,放些糖,一起炖啊炖。我这个面黄肌瘦,肚子瘪瘪的小女孩,总是十分安静地等待着,这是一种很香醇的等待,这样的等待很幸福。我在等待中享受着炖萝卜的全过程,先闻着香吧,也是一种满足啊。炖啊炖,网油炖得烂烂的,萝卜炖得吸足了油水,又香又酥又带着些甜津津。一锅萝卜炖网油,可以让全家人吃上几天,吃得眉开眼笑,吃得脸色渐渐泛起红光。有萝卜炖网油吃的日子,在儿时的人心里,是那样的充足幸福。
母亲做的萝卜丝饼很好吃。萝卜刨成丝,在油里炒一下,面粉调成薄薄的糊。在煮沸了的油锅里,放一把勺子,放一点面粉糊在勺子里,再放点萝卜丝,在油里炸一会,再放点面粉糊,炸成金黄色,一个和勺子一样形状的萝卜丝饼就出炉了。我一边“嗬哈!嗬哈!”吹着萝卜丝饼上的热气,一边对母亲说:“妈妈下次还要做。”其实我知道吃一次萝卜丝饼是很奢侈的事,太费油了,母亲是舍不得经常做给我们吃的。
去年国庆节,我在乡下屋子的后面,撒了一畦的萝卜籽。不久,婆婆打电话来说,萝卜又红又甜了,你们星期天回家拔萝卜吧。好啊,回家吃一顿萝卜的盛宴去。
萝卜甜了!寻常的日子更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