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白求恩的深一步了解,是从去年底一期《人物》杂志上的一篇文章开始的。这篇题为《散文的白求恩》的文章,揭示了这位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中国人民的老朋友鲜为人知的另一面,也引起了我想要更多了解白求恩的好奇心。
随着资料搜集得越来越多,一个丰满的、可敬的、动人的白求恩大夫的形象穿越历史的风烟,慢慢在我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医学发明家白求恩
亨利·诺尔曼·白求恩,1890年3月3日出生在加拿大安大略省的格雷文赫斯特,是家中的长子。他父亲是个牧师,因此一家人经常搬家,几乎住遍了安大略省的每一个小镇。白求恩的祖父是个外科医生,受其影响,小亨利从8岁起就开始对医学感兴趣,并决心长大也做一名外科医生。他把祖父的医生铭牌挂在自己卧室的门上,并从那时起要求大家不要叫他“亨利”,也叫他“诺尔曼”。
白求恩于1916年获得多伦多大学医学博士学位。1918年,白求恩参加了英国海军,成为上尉军衔的外科医生,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在英国的爱丁堡,他遇见了弗朗西斯·佩尼,一个比他小11岁的苏格兰姑娘。他们相爱了,并很快结了婚。婚后,白求恩在妻子伴随下在维也纳、巴黎和柏林游学,继续钻研医术。1926年,他们前往美国底特律,在那里,白求恩开始行医。
然而不久,他发现自己得了肺结核病。这种病在当时是不治之症。被宣告了“死刑”的白求恩不得不离开底特律,回家乡疗养。正当白求恩以为自己的生命即将画上句号的时候,一种治疗肺结核的新方法——“人工气胸”疗法救了他。
1929年1月,病愈的白求恩来到蒙特利尔的皇家维多利亚医院,在阿驰柏尔德医生门下深造。从1929到1936年间,是白求恩在医学上卓有建树的时期,他改进了12种医疗手术器械,包括肋骨剥离器在内的许多医疗器械直到今天仍然广泛应用于外科手术中。
1936年德意法西斯侵犯西班牙时,39岁的白求恩已经是世界知名的胸外科医生,而且是加拿大收入最高的医生之一。然而,当西班牙民主援助委员会向他发出邀请,请他领导设在马德里的加拿大医疗机构时,尽管接受邀请意味着经济上的损失,白求恩还是义无反顾地接受了。在西班牙,他亲赴前线为反法西斯的西班牙人民服务。在战场上,他对输血进行了很多探索性的工作,并发明了世界上第一辆流动医疗车,它可以储备为500个人进行包扎和做100个手术所需的药品和器械。
艺术品商人白求恩
从大学开始,白求恩对油画、雕塑和素描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在英国海军当军医期间,他发现英国与欧洲大陆的艺术品差价很大,于是当一战结束、他从英国海军退役后,颇有经营头脑的白求恩就来到欧洲大陆开始做艺术品生意。
他联合了经销商和商店,在法国以较便宜的价格购进艺术品,带到英国卖出,赚取利润。他在艺术品生意上赚了不少钱,这些钱支持他在欧洲继续游学,钻研他最大的兴趣所在——医术。
白求恩甚至同另外两位加拿大艺术家弗里兹·布兰德纳和马里奥·斯科特一起,用他自己的房子做校舍,创立过一所免费的儿童艺术学校——“蒙特利尔儿童艺术学校”。
散文家白求恩
1937年,中国的抗日战争爆发。1938年初,白求恩率领加拿大美国医疗队来到中国,3月底到达延安,不久赴晋察冀边区,支援前线抗击日寇的军民。当时正是抗战最艰苦的时候,前线缺医少药,而且急需受过训练的医护人员,医疗队最初有3人,另外两人是理查德·布朗医生和琼·尤恩护士。他们共同工作了一段时间,不久各自带领一批人分头前往河北、山西根据地。
在奔波于中国抗日战场、救死扶伤不到两年的时间里,白求恩总是在每天长达18个小时的工作之余,挤时间写战地医疗手记。战火中写就的这些散文,短则数百字,长则千字,文笔优美,洋溢着情感和灵性,在他逝世后被人们收集起来,竟有几大本。
白求恩在抗战前线所写的这些手记,以一个医生的眼光表达对战争、人性、生命等问题的认识,其尖锐和深刻的程度决不逊色于职业作家。
“人类的敌人是什么样子?他们的额头上刻有符号吗?能否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不会的。相反,他们也是可以获得尊重的人……如果他们的钱多得用不完,他们也支持个人和公家的慈善事业。他们也给大学捐款。他们对家人也是充满柔情蜜意。他们服从法律,他们的法律,有产者的法律。不过,我们还是可以从一个迹象上认清这些先生的。一旦有人要减少他们的利润,他们内心中的那个野兽就会怒吼扑腾。他们就会变得冷酷无情,疯子一般地猖狂,刽子手一样毫无怜悯。只要人类坚持进步,这种人就必须被消灭。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这个世界就得不到一刻安宁。正是这些人让这个世界遍体鳞伤。”
1939年11月12日,河北唐县黄石村,白求恩因在一次为伤员施行急救手术时划破手指,感染破伤风而与世长辞。在生命的最后几天,勉强能挣扎着坐起来的时候,白求恩仍挥笔记录下自己对生命的思考,下面这段话,可以视为他对自己行医生涯中的全部思考和感悟的最精辟的总结:
“人体多么优美,器官多么精巧完善!他们的运动精确无误,非常驯服,非常自豪和强壮。当人被撕碎的时候,它们一下变得非常可怕。生命的小火焰一点点地弱下去,最后闪烁一下,终于完全熄灭,就像蜡烛一样燃尽,无声地、轻轻地。它对剿灭生命的人进行了抗争,但最终又屈服了。它呼叫过,但还是沉默了。”
忠贞的爱人白求恩
白求恩对妻子忠贞不渝的爱,同样感人至深。
当白求恩发现自己得了肺结核时,他的妻子弗朗西斯要求陪伴在他身边。但白求恩坚决要求同妻子离婚,并把她送回了苏格兰。因为这种病在当时还是一种不治之症。他决定接受这不可避免的死亡,不想因此拖累弗朗西斯。
离婚后,他们一直有书信往来,联系很密切。几年后,白求恩借助当时还处在实验阶段的“人工气胸”疗法奇迹般地康复了,但不知什么原因,两人终究没有复合。
1938年1月2日,白求恩离开加拿大来到中国。在战地恶劣的条件下,他仍坚持给弗朗西斯写信。在一封信中,他说:“在一个充满谋杀和腐败的社会里我不会袖手旁观。我不会宽恕那些贪婪的人对别人发动的战争。发生在西班牙和中国的战争是同样性质的。我来中国是因为我觉得这里最需要我,我在这里也最有用。”
临终之际,白求恩在遗嘱中所提的惟一要求,就是希望给妻子(其实是前妻)一些经济补偿。他写道:“对于她,我始终是应该负责任的。” (东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