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诺尔曼·白求恩》的所有工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导演杨阳好像还没有从“白求恩”的生活里走出来。“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我们全身心投入,就像经历了—场刻骨铭心的恋爱,或者一次深刻的人生体验。”
内心有一股创作的冲动
去年这个时候,杨阳带着整个剧组和100多个外籍演员在加拿大蒙特利尔的酷暑中拼搏。“几乎每一天我们都经过闹市区,那里有一尊他的塑像。每当我走过那里的时候,总是停下来,凝视着他。他穿着我们熟悉的那件白大褂,风尘仆仆的样子。过往行人,手里拎着从商场里买来的大包小包,在他身边穿梭,无人驻足。一只灰色的鸽子常常站在他的头顶,或者肘臂上。”
看着他,杨阳总在想:“就是这样一个人,在66年前,人类最黑暗的时刻来到了东方,并在我们中国人最苦难的日子里与我们同甘苦共患难;就是这样一个人,用嘴吸出一个中国小战士伤口里的脓液;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晋察冀的崇山峻岭中,在干烈的日头下,暴土扬烟地啃干粮,喝凉水,在枪林弹雨中奔跑,在小破庙里日夜手术……这样一个为了中国献出生命的人,还有多少中国人用心去思念他?把他当成我们的兄弟,朋友?我们何以把切·格瓦拉印在T恤上,为什么不去印白求恩呢?”因为她的内心有一股冲动:“今天我们走近白求恩,其实就是在叩问我们自己的心灵。”
北美名医为何来到中国
在一年多与诺尔曼·白求恩的灵魂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杨阳越来越理解他,也越来越敬重他。他不再是一个概念化的英雄,一个书本里的模范,“他真的就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的兄长,我们生活的一面镜子。”
白求恩曾经工作过的医院和大学——蒙特利尔的圣心医院、维多利亚皇家医院,还有麦吉尔大学,无论从外观还是声誉上说,在今天也都是顶尖的。那里还保存着白求恩亲笔画的油画和很多当年的照片,还有,白求恩的日记。它们都在拓展着杨阳的想像。
“年轻时,他也曾经风流倜傥,纸醉金迷。他豪华的客厅就是开放的俱乐部,是朋友们把酒言欢的场所;在美女如云的酒吧和大街上,他也常常通宵狂欢。”
杨阳不禁要问:“一个生活和事业如此优越的北美名医为什么要到中国来?来到这个当时世界上最贫穷、最落后、最令人伤感的地方受苦?”
对此,白求恩在日记中已经作了回答:“在我的诊所里,我逐渐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在社会生活中最需要医疗的人,往往是最付不起医疗费的人。这正是病理学与社会学的内在关联。”
在拍摄许多场面的时候,杨阳的心里非常沉重,喉咙总是哽咽着。后期编辑的时候,看到这些场面,她和她的剪接师每每泪流满面。
“我总是想:今天的我们,能面对诺尔曼·白求恩以他的生命赋予我们的重托吗?”
像白求恩那样去工作
为了拍好这部电视剧,杨阳和剧组遭遇了很多常人难以想像的困难。
国内的拍摄地选在山西偏远的山区,生活条件十分恶劣,住的是窑洞,连个像样的厕所也没有。为了重现当年的战争场面,还要找来很多马和骡子,要指挥这些动物演员难度可想而知。
很多镜头都是表现医疗队的人,最多的一个镜头里需要200多个伤员。因此每天光是化妆就要花去很多时间,还要把衣服都撕得破破烂烂,在“伤口”上喷上“血浆”——新鲜的伤口;陈旧的伤口、化脓的伤口,腐烂的伤口,需要的颜色还不一样。
一天拍下来已累得要死,演员都休息了,导演却还要为第二天的拍摄准备后面的剧本,用E-mail发给远在加拿大的翻译翻成英语,第二天一早好交到外籍演员手中……每天只能睡—二个小时又要出发去拍摄了。天天如此,杨阳累得几次在片场休克,但醒过来又继续工作。
山西部分的拍摄结束后,她回北京去医院检查,发现由于过度劳累,身体出现了很多问题,但接下来还要赶拍加拿大的戏,还要做后期编辑,哪里来得及休息。
在加拿大,又碰上了新的麻烦。庞大的剧组每天都需要大量资金,为了节约拍摄成本,杨阳恨不得每天都连夜拍摄,但当地有严格规定,演员每天拍摄一定时间就必须休息。剧组请来扮演少年白求恩的小演员,还需要安排时间让文化课老师为他补习功课。这样一来,每天留给导演的时间就只有几个小时,拍摄必须争分夺秒,这给杨阳带来了极大的精神压力……
经历了所有这些,杨阳说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在那个下雪的早晨,白求恩走了,两手空空地离开了他所爱的世界。60多年过去了,中国人一天也没有忘记这位加拿大朋友。尊敬他,如一个英雄;爱他如自己的兄弟;追随他,如人生的楷模。”当结束全部拍摄的那一天,杨阳在自己的日记里写下了这样的话。
她把白求恩的一段话放在了全片的结尾:“我拒绝生活在一个充满屠杀和腐败的世界里,我拒绝以默认或忽视的态度面对那些贪得无厌之徒。这世界只要还有流血的伤口,我的内心就一刻不得安宁。”
“我希望所有观众跟随白求恩走完他的一生的时候,也能抚摸着自己的良心去问一问:我,应该怎样生活在这个浮躁的世界。”杨阳说。(赵 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