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患者做了一辈子手术的外科医生华益慰，病倒在他曾无数次巡视过的地方。他的病情牵动着党、国家和军队最高领导人，也牵动着各界人士的心。

　　昔日同窗来了——从天津耀华小学、南开中学到协和医学院、第四军医大学，与华益慰一起成长的伙伴们，如今大都已是两鬓斑白。病房里，当着华益慰的面，大家笑谈年少趣事，一走出病房，却又低头抹泪，唏嘘不已。

　　他们怎能忘记，那些相伴成长的激情岁月。从小就对“医乃仁术”有着深刻理解的华益慰，中学毕业就因品学兼优而被保荐到协和医学院学习。１９５３年，转入第四军医大学，２０岁的华益慰从此成为穿军装的“白衣战士”。

　　老朋友、老同事来了——几十载从医岁月，他们有太多的共同记忆。北京军区总医院原副院长杨贵学常聊到他们曾结伴去过的西藏，那是个让华益慰终生挂念的地方：1９６０年，他推迟婚期参加了援藏医疗团。藏北高原的一年，从此给了他“吃大苦、耐大劳”的勇气和毅力。还有海城、唐山大地震，担任１０年野战医疗所长的他，一直战斗在余震频频的抗震一线。

　　学生们来了——华益慰先后担任中华医学会外科分会常委，全军普通外科专业委员会成员和北京军区普通外科专业组主任委员。虽然在外科界知名度很高，但他从不刻意追求头衔、论文和奖项。作为我国著名医科大学第一代８年制的高材生，华益慰从医５６年，发表论文１６篇，参与编著的《手术学全集》获军队科技进步一等奖。这些成果对这样一位享有名望的老专家来说，确实数量不算多。但他一生最大的医疗成果，就是他精心救治的几千名患者，是他先后带教过的２１０多名学生。

　　此刻的相聚令人格外辛酸。学生们怎能相信，这位年轻时的棒球好手、到７０岁仍能骑自行车跑几十里路的老人，就这么倒下了？！从大洋彼岸学医回来的王京泊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看到自己的老师备受病痛折磨，自己却无能为力。忆及华益慰对他们的培养和教诲，这些如今已是各单位业务骨干的学生深情地说，老师以他治学的严谨和高尚的人格，书写了大写的人生论文，传下了最好的医德范本。

　　从华益慰手术刀下新生的人们来了——听说救命恩人重病住院了，他们有的带着孩子，有的由家人搀扶着，有的坐着轮椅，有的平生第一次坐出租车，赶到了医院……８９岁的患者李升，４年前患结肠癌，到多家医院求医均被婉拒门外，是华益慰冒着风险为他做了手术。７月１４日，得知华益慰病重，老人在女儿的陪伴下，坐着轮椅来到医院，让女儿代他写下了一段话：“华大夫，我敬重的好医生，您可要挺住啊，我们病人离不开您！”

　　“做一台手术，留一个精品；治一名患者，交一个朋友。”这是华益慰高超医术、高尚医德的真实写照。一生坚强的他在身体最痛苦的时候也未曾掉泪，但每每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他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来得更多的，是那些素昧平生的人们——他们深深为华益慰的崇高思想和先进事迹所感动。他们在门外步履轻轻地徘徊，或隔着玻璃窗、透过门缝看上一眼，尔后缓缓离去。为了保证华益慰的休息、稳定他的情绪，医院不得不在病房门口拉起了一道布帘，贴上“谢绝探望”的纸条。于是，几个大本子上写满了留言：“好人一生平安”“向华益慰致敬”……百合花、马蹄莲、康乃馨，还有许许多多沾着泥土的野花，在病房的走廊里，带着人们的祝福、感激和惋惜，成片地绽放……

　　连日来，前来医院探望华益慰的各级领导都表达了一个共同的心愿：用最好的药品、最好的治疗、最好的护理，来延长华益慰的生命，减少他的痛苦。

　　然而，病榻上的华益慰却一再叮嘱医护人员，不要再使用高级药品、再做昂贵的检查了。７３岁的他已经立下遗嘱，将自己的遗体捐献给医学事业，希望通过尸体解剖查出发病机理，以供后人借鉴……

　　新华社记者 曹智 陈辉 白瑞雪

　　（据新华社北京７月２７日电）

　　题图：退休后的华益慰依然坚守在他所热爱的工作岗位上（2003年2月摄）。新华社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