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父亲，为什么从小要让儿子写欠条？带着这样的疑问，6月8日下午，记者来到了李佩的老家，在距离绍兴县80多公里的一个镇上，我们拐进了一个深山里的小山村。扛着锄头的老人告诉我们，李家就住在半山腰，那间最破旧的房子就是。

　　天很快黑下来了，出现在我们眼前的三间泥坯房，左边的一间已被雨水冲塌了，几根碗口粗的木头露在外面，强撑着房架子，里面黑洞洞的有些阴森森。看我们站在门前，一个抱着小孩的大嫂走过来，告诉我们，李佩他爸这几天身体不好，四天前就到城里看病去了，住在女儿家。

　　记者通过和李佩联系，晚上8点，我们回到县城找到了他姐姐家。

　　一个脸色焦黄的男人打开了门，“我就是李佩的爸爸。刚才，李佩打电话来了。”这个高个子的瘦削男人右眼浮肿得很厉害，眯笑着满脸的皱纹，很热情地向我们作自我介绍。

　　刚一坐下，他就一口口地喝水，一口口吐到面前的垃圾桶里。他冲我们咧了咧嘴，说化疗后满嘴的牙齿都脱落了，嘴巴烂起来了，很难受，就用凉开水漱口，每天要用两壶开水。

　　说起为什么从小要让小儿子写欠条？父亲李建国声音很沉闷地说：“不养家，不知道养家的苦啊！我知道子女为了这事一直在怪我，特别是小儿子，20年了，连一声‘爸爸’都没叫过我，我得了癌症了，才可怜我，才和我亲近一点。我知道他恨我这么些年来不关心他们。其实做父母的哪有不希望自己孩子好的？”

　　他说：“你们看到过我那个破房子了吧，那是我21岁那年盖的，我今年已经58岁了，旧了破了也没有能力重盖了。我这一辈子从早忙到晚，干死干活，就全填了五张嘴，还要给他们每人长大需要的学费，所以每次都要向人家借，一年到头地借钱，你也知道早些年我们山里没有什么多好的收入，能拿什么还？都说‘虱多不痒，债多不愁’，那几年，我是天天犯愁，连做梦都在还钱哪！他们嫌我小气，把钱抠得紧，他们哪里知道一个当家人的苦啊！”

　　“那样的日子只有大人知道，小孩他们照样玩，本来农村的孩子比较野。为了让他们早点懂事，早点培养家庭责任，所以他们每次向我要钱，我都会让他们写欠条，告诉他们这些钱今后是要还的。其实到现在我也没让他们真正还过钱。”

　　李建国说，那只是培养孩子的一种方法。以前，他在村里跟人合伙做电工，每个月有30元钱的补贴。大儿子读书的时候，学费还不贵，凭着省吃俭用，还能应付。加上争气的儿子后来考上了中专，读两年就可以分配工作了。正因为这样，李建国让女儿也走大儿子的路，早点为家里减轻负担。后来女儿果然也考上了中专的师范，这个时候大儿子已经工作，按理可以帮助家里了，但是他本人终身大事也紧接而来。女儿读师范的学费后来在叔叔的帮助下，才得到解决。有一段时间，家里的负担就这样一年接一年，逼得李建国喘不过气来。他总觉得借人家的钱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还上。那些日子，李建国说自己急疯了，给谁也没有好脸色，所以脾气非常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