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采访翁长庆的过程中,我还认识了一位网名叫“小新”的驴友。
小新是一个著名服装品牌的浙江经理,都市里典型的小资女孩,就像《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的冬妮娅,崇尚浪漫主义,追求精致优雅的生活。当她来到云南宁蒗的希望小学时,穿羽绒服、戴棒球帽,胳膊下还夹着台电子琴,说是想给孩子们上音乐课;脚边则摆了一堆大大小小的包,里面不少都是她怕山里寂寞而专门买的小说,到了落脚的地方,她的化妆品立刻摆满了屋里惟一的桌子。
然而,就这样一个“小资情调”很重的女孩子,在支教地老鼠满地跑的屋子里,在只有土豆与满面尘土的日子里,硬是按预定计划呆了两个月,让深山中的校园,第一次响起了琴声。也就是为了这两个月的支教生涯,小新丢了工作,失业整整一年。“但我没听她说过后悔,仍三天两头地找我,为帮助山区濒临失学的孩子们出谋划策,整理邮寄物资。她成了我最好的搭档。”翁长庆这样动情地叙述。
小新的故事令我动容。从某种意义上说,现代生活带来了一种小资化趋向。生活当中追求小资情调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他们追求生活品质,但缺乏高远的人生追求;他们接受新思想、新思潮、新事物快,但缺少社会责任感;他们强调个性化却显得偏执,常常忘了个性化的意义;他们注重文化方面的消费,却无法开掘文化背后更深的东西……小资们的追求仅从个体来看无可厚非,但是如果这个社会的年轻人,这个社会的主流人群,都抱着这样的价值观和生活态度,这个社会势必变得脆弱、冷漠、自私。
“驴友”在中国兴起的时间不长,最早的“驴友”被大多数人认为是另类,是自找苦吃,近年来开始得到认同,这认同的原因,和“驴友”这个群体的嬗变有关。
“驴友”提倡的是花最少的钱,走最远的路,看别人难以看到的风景。实施的手段是自助,是一种体验,不仅仅是去某个地方看风景,旅途本身就是很重要的体验。火车汽车毛驴车,宾馆旅社大酒店,青山绿水大漠孤烟,荒郊野岭繁华都市,古道西风高速公路,醉酒高歌风餐露宿,等等等等。“行万里路”的结果就是广泛接触社会,而切近社会的结果,又必然是对人之于社会的存在意义的反思。苦与乐一点一点地积累起来,沉淀下来,“驴友”这个群体的嬗变也就开始了。
翁长庆也罢,小新也罢,还有形形色色的驴友,在他们身上,我们很容易发现,经过多年旅途的历练,视野的开阔,他们逐渐淡化了个人的小感受,越来越多地开始关心大社会,关注弱势群体,并且以积极的行动做出反应。
“驴友”从“小资情调”到“大众情怀”的嬗变过程,富于启示。在中国,自古以来提倡“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缺一不可的人生修养法则。而人生修养的目的,并非只是为了独善其身。开阔的视野,丰富的情怀,坚强的毅力,其实只是为了承担起更多的社会职责和人生职责。这也正是为什么一个源于西方的个人时尚生活方式,在中国影响出一个关注社会、热心公益的群体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