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岁的孙路春黝黑结实,满脸稚气,他个子不高,背着小小的蓝色双肩书包的样子略显滑稽。2月份辞掉好不容易到手的保安一职之后,他在昆明炎黄学校一年级课堂里已经学习一周,迈出了“改变命运”计划的第一步。
在一年级教室的最后一排,孙路春的课桌要比其他孩子的课桌高出20厘米。紧贴墙壁的他十分显眼。
“a,o,e,i……”跟随老师,他和所有孩子一起大声朗读汉语拼音;他是回答问题的积极分子,黑黝黝的大手举得比别的孩子更高更快。答错了,憨憨一笑;答对了,得意地把头仰起……
下课时很多孩子都愿意和他玩闹,最初他们还叫他大哥哥,后来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齐天大圣”;上学第一天还问他这么大了干嘛还读书,现在都不问了,彼此很认真地点点头:他不错!
孙路春还比别的孩子更用功,晚上要到教室接受班主任为他开的“小灶”。他现在认了不少字,汉语拼音也进步很多。练习本上,田,天,父,王等简单的汉字几乎力透纸背,U字母上的两个圆点又大又圆。最近的一次作业,他得了100分。他骄傲地举起来对记者说,“看看,我还行!”
班主任艾盘丽说,孙路春现在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入学前让他做过一个上学期期末的一年级测试,100分的试卷,他只得了3分。“他领悟能力比六七岁的孩子强,但是自学能力比别的孩子差。”艾盘丽对他进校之后的表现感到满意。“一个在社会上漂了那么多年的青年还能静下来,不容易!”
孙路春来自昆明石林县北大村乡天生关村,小时候读过几天书,很快因为母亲去世、家境零落而辍学。他6岁开始抽烟,13岁开始流浪,在石林县餐馆端过盘子,给各种私人老板打过工,干过长途客车站的拉票仔。来到昆明之后,他进入昆明保安集团公司,经过培训就上岗了,这时他已经19岁。
没有知识他吃了不少苦头,他再也忍受不了没有知识的尴尬:在昆明阳光花园做保安,经常不能给进出的车辆和人员登记。“即便他们来登记了,我也搞不清楚他们写了些什么。”一个人进城更难受:看不了公交车站牌、不知道在哪儿下车。打车吧,下了车还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到处是字,是路牌,可我什么都看不了,认不了!”
强烈的自卑感让他渴望改变,他觉得现在学东西还来得及。但是同事们都被他的念头吓了一跳,认为在生存和知识之间,前者有着理所当然的重要性,否则还跑到城里干嘛?再说一个保安谁规定非要知识不可?但孙路春还是辞去了这份每月薪水达到1100元的工作。周围人都说他“疯了”。
得到学习机会的孙路春高兴坏了,“我真是交了‘运’,这么大了还能念书!”
按理来说,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民工进城之后能得到一份工作相当不易,可孙路春不觉得可惜。他读书的理想也很朴素:“在我们那里,很多人没读什么书就跑出来打工了,但是我们要有小学毕业证才能打结婚证,才能考驾照。我争取学到初中毕业,回去讨个媳妇,买张(辆)车,跑运输,把我们那里的山沙拉出来卖大价钱。你看,有了知识就是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