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去世时,我只有四岁半,但在我的心里,他从来没有离去。”刚刚在省科协大楼做完“中国航天技术的回顾与展望”科普报告的梁思礼院士陷入了沉思。
“当时,我们住在天津的租界里。两幢楼连着。我们自己称为老房子,新房子。新房子的一楼就是父亲的书斋‘饮冰室’。四面柜子里全是书,父亲写作的时候,不让别的孩子进去吵,但只有我,因为是小儿子,父亲特别喜欢,所以我可以进。”
梁思礼出生时,梁启超已经51岁了。从1915年到1929年,梁启超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天津的旧居——饮冰室里。在这座有着西化外表的小楼里,发生了一系列震惊中外的历史大事件,但对梁思礼来说,饮冰室只是一间充满了爱的小屋而已。这里,记录着他和父亲共同生活的一段最美好的回忆。
“那时侯,我的四五个哥哥姐姐都在国外留学,父亲非常想他们,就常常给他们写信,很多时候,父亲都把着我的手,一字一句地给远方的哥哥姐姐写信,前后写了五封。后来,我们把父亲写给孩子们的信捐给国家,发现父亲写给哥哥姐姐们的信足有三百多封!”与父亲相处的短短四年多时间,给梁思礼留下的印象却依然很深。和所有的子女一样,在他的眼里,父亲也不是那个顶着许多耀眼光环的大人物,而是一个非常疼爱子女的慈父。
“在他的九个子女里头最喜欢的就是大女儿梁思逊和最小的我。他对我非常好,非常爱我,我也非常爱他。我最高兴最喜欢的事就是他带我到北京东安市场的起士林吃西餐。吃完西餐后还买一些个蛋糕,然后跟他一块坐着汽车回清华园。”
欢乐的时光总是那样短暂。1929年1月,梁启超因病去世。于父亲最后的诀别,梁思礼终生难忘。
“我记得是北京广济寺,给他做了一个很大的追悼会。来了许多名流,我们就是在那旁边跪着迎接。当时那会儿,家里人一直骗我,说他在那里睡着了。一方面是听家里的话,认为他是睡着了,另外,我自己心里也觉得有点奇怪,怎么老在那里睡?那时棺材盖还是开着的,还可以看到他,一直到最后下葬,就是香山那块(现在的植物园),到下葬那会儿,给他送到墓里,我才知道,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追着要往里头跑,家人把着我……”
一位维新变法的先驱走了,一位为着少年中国振臂高呼,惊醒中国少年之心的思想家走了,一个大家庭的顶梁柱塌了。然而梁启超身体力行倡导的“寒士家风”却使这个大家庭历经各种变化却依然保持着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