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墨西哥到德国已经一个多月了。当我走在德国寒冷的春天里,看着往来没有表情的面孔,忽然怀念起墨西哥的生活——那温暖的、充满了人情气息的生活。什么时候对面能再走来一个热情的墨西哥人,带着温暖的微笑,给我一个亲切的拥抱?
还没去墨西哥就听人说了,墨西哥人都很热情,连见面打招呼都是亲亲抱抱。那时还真没往心里去,当自己真正碰到的时候才有些困惑。尤其是第一次见到的是两个西班牙人,他们和你握手,左边亲一下,右边亲一下,然后再拥抱。第一次碰到西班牙人还没等人家亲第二下我就开闪了,很是尴尬。可是后来再碰到墨西哥人却只有亲一下了,而我却又扑通地期待去亲第二下,还是很尴尬。不过搞清楚了这些七七八八的礼仪文化也就好了。
墨西哥人大多很友好,甚至走在大街上认识不认识都还会相互打个招呼,吃饭前会祝福一下好胃口。甚至坐同一辆车的男士,也会先帮女士打开车门,自己再到驾驶的位置。而行驶在墨西哥式的堵车高峰里,男士们会很友好的示意让插队的女士先行。
有朋友给我讲了一个笑话,说墨西哥有一家人嫁女儿,请了很多亲朋好友,包括一个生活在外国的朋友,说是下午2点开始。而这个外国人偏巧由于种种原因误了时间,赶到婚礼定好的地方,已经是傍晚7点了,场子里没有一个人,花园里依稀几个聊着天,他很丧气地以为婚礼已经散场了,走过去一问才知道还没开始呢,客人都还没来齐。听这个故事的时候真当笑话听的,没怎么上心。真正在那里生活的时候才发现其实这不是笑话,这就是墨西哥。参加过无数次朋友的聚会,如果是我自己赶去的话,一定是第一个到,如果等别人来接我,一定要等一个小时以上。如果在自己家举行聚会,最先到的一定是德国人,墨西哥人一般会晚到一至三个小时。
墨西哥人早饭时间比较晚,或者大多数上班的人不吃早饭。中饭一般1点左右,周末也许更晚。而晚饭自然是更晚,8点以后甚至更晚都是正常的。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我很不习惯,后来就学乖了,不管去参加什么聚会我都会把自己的胃先喂饱。这个方法很管用。有一次是公司的聚会,说好了是下午两点。同事们都打算工作到一点半准时走人,大约大家都饿了。而我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12点半去了麦当劳,1点半和大家出发。到了地方,果然又是啤酒、红酒等候,等到4点钟人都没来齐。我的小老板已经坐不住了,他大概饿得脸都发青了,操起盘子对到场的同事说,不等了不等了,开吃吧。大家蜂拥而上简直就像是在抢。这个时候只有我还能优雅地保持着淑女的样子,暗自得意极了。
没有时间观念真的是墨西哥人的一个特点。即使是商务场合。第一个会议如果因为有的人晚到了半个小时,以下的会议都会依次顺延。而且基本上也没有解释,没有理由,不就是晚了吗?有什么奇怪的,有什么需要解释的。习惯了就好了。
墨西哥人还很喜欢说的一个承诺就是明天吧。相信我,不要相信明天,因为明天永远都不会来临。墨西哥人不习惯去拒绝别人,他们很善意的感觉如果拒绝你会让你难堪,于是他们喜欢说,那好吧,明天吧。而最后基本上明天会成为明天的明天,或者明天的明天的明天,最后就慢慢地不了了之。如果是些琐碎的事情,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而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就一定不要等到明天。
墨西哥人很真诚。有一句很典型的西班牙谚语,我的房子就是你的房子。和很多欧洲的家庭一样,墨西哥人的家里虽然不会装饰得很华丽,但是一定很温馨。如果你去朋友家做客,朋友的家人都会很热情地招待你,而如果你告诉他们这里很有家的感觉,他们一定会说的一句话就是:我的房子就是你的房子,把我家当自己家吧。这么细数下来,现在我在墨西哥也算是有不少不动产了。
墨西哥人很八卦。说他们八卦不是说他们喜欢追星,而是说他们喜欢探究人的隐私。或者对他们来说那根本就算不得是隐私。刚来公司的时候,去见我的新同事,一般也就是互相交换一下名字、工作内容也就差不多了。捱到一个看上去就很搞笑的墨西哥人面前,一上来就问你一个人来墨西哥吗?你的家人呢?你结婚了吗?你有男朋友吗?我一一作答,但还是觉得有点别扭。大概他自己也意识到了,笑笑说,你知道马上就会有很多人来问我的,所以我还是先都问清楚了再回答他们。很多事情我并不想知道得那么清楚,但是自然会有人来告诉你。比如在我们那个小小的部门,谁刚生了孩子,谁正在和男朋友闹别扭,谁刚离婚,大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周一和同事见面打招呼,大家都会寒暄一下周末怎么样?我常常都会说,“很好很好,你呢?”“我也很好。周五晚上去了一个很好的餐厅。”以为这就是她周末愉快的理由了。其实这才是开始。接下来她会滔滔不绝地说,周六上午干什么了,下午干什么了,周日上午干什么,下午又干什么。墨西哥人常常能给你一个非常完全而且充分的阐述。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八卦起来了。
(作者原系德国“大众”墨西哥长驻代表现在德国攻读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