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一:民工出租房
这些出租的地下车库潮湿,狭窄,拥挤。微薄的租金,是外来民工的一笔大额开支。
整幢楼三十六户居民。我住六层,有天;几个民工住在最底层,有地。各家门墙相隔,下水道相通。虽然有点面熟,但我们不知道他们来自何方,叫什么名字。他们一律叫我们老板。方言成为各自身份的标签。
我发现,每次相遇,他们总是埋着头,小心看路的样子。
夜色很暗了。我看见男人卸下了一天的重负,拉着那辆三轮车回家。女人在里面忙得锅盖叮当响。
晚上,他们喝酒,谈天,打打麻将,偶尔也有争吵。有一次,我不小心踢翻了他们放在过道上的煤饼炉,顿生恼火。出租房的女主人连忙出来,嘴里咕哝着什么。然而,我听不懂她的语言。不知是对我责怪,还是向我道歉。
镜头二:穿红绿灯
她每天早上到工厂上班,每天都要经过这个十字路口。即使偶然堵车了,她也能够从夹缝中通过。但她并不知道,自己明显违反了交通规则。
现在,她随着汽车走,像一张被卷入急流的枯叶。她想径直穿过大街。
汽车横行霸道,和她擦肩而过。有人在车里大声喊着,但她没有听见。
红灯亮了。接连不断的汽车像一条河流,挡住了去路。她转过头一看,也已经无路可退。
她总是觉得,城市宽阔的道路,比家乡那陡峭的山路还难走。这里没有清脆的鸟鸣,只有刺耳的喇叭。
她总是觉得,红灯的时间太长,而绿灯的时间太短。现在,她孤立无援地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央。逆光中,她感到有些晕眩。
在红绿灯闪烁的旋涡中心,她如同一尊几乎被车流淹没的雕塑。动作有些犹豫,表情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