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东方有一条龙,它的名字就叫中国。古老的东方有一群人,他们都是龙的传人。”无论是飞雪连天的塞外,还是落英缤纷的江南,龙的图腾、龙的信仰,以舞蹈的方式,挟带着秦时的明月唐宋的雨露,成为我们民族的胎记,飞舞在历史的记忆和乡土里。
元宵佳节,汤圆飘香的江南土地上龙腾狮舞,将美丽而生机盎然的之江大地变成了喜庆大舞台。白天舞布龙,夜晚闹龙灯,水龙舞姿翩跹,金龙流光溢彩,蚕桑龙祈丰年,十五满月下的龙灯点亮了百姓年年岁岁的祈求和向往。那是草根式的生命狂欢,那是神采飞扬的精神礼赞!你压根儿不会想到,平时木讷于言的乡亲们,健壮的身体里居然蕴藏着山呼海啸般的豪情,澎湃的血液里回荡着黄河浪涛般的气魄,那虎虎生风的舞姿里洋溢着的是天地间的精、气、神。
江南的土地生长稻米,生长桃红柳绿,也生长古老的龙舞。各式巨龙从村巷里蜿蜒而来,在晒谷场上翻腾飞舞,又向田野呼啸着奔腾而去。浙江的龙舞如漫山遍野的春草,欣欣然蓬勃在乡村的节日里。布龙、断头龙、滚花龙、卷地龙、泥鳅龙以舞蹈见长,打结龙、拼字龙、盘柱龙,以特技取胜;百叶龙、花龙灯、绣花龙、风车龙等以工艺精巧让人叹为观止;竹节龙、香龙、草龙、龙凤灯形式上别具一格。
走进民间,我们总是惊叹于乡间的艺术想像力,他们甚至把艺术融入日常的生活之中,那是怎样有情有致的生活啊!他们可以用田野上有着阳光味道的稻草做成朴素的草龙,插着点燃的香火,在空旷的夜晚舞蹈出腾云驾雾的气势;他们可以每家每户各出一条板凳,板凳前后各有插孔和插销,与前后两端的板凳相互连接,把日常的板凳连接成一条长达数里、见首不见尾的长龙,每条板凳上都扎着花灯,花灯上画着花、草、树等图案,流光溢彩,且行且演,如长龙横空出世,场面壮观。
宋代吴自牧所著的《梦梁录》记载:南宋行都临安元宵之夜,“又以草缚成龙,用青幕遮草上,密置灯烛万盏,望之蜿蜒如双龙飞走之状。”穿过长亭短亭,在宋朝的驿站,我留恋于龙舞的平民气息和奔腾飞舞的磅礴气势。“紫凤笙繁声漫衍,黄龙舞缦影徘徊。”这是何梦柱《灯夕乐舞》中的诗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风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金戈铁马豪气冲气的辛弃疾,在这首《青玉案·元夕》词里,以其生花妙笔,给我们描绘了生活的温馨和欢乐。纵横灵动的龙舞就像遥远的风景,生动在千年前的杭州,让千年后的我惊羡不已。
与北方的龙相比,南方的龙轻灵精巧,造型精致秀丽,宜于舞者展示一身舞龙功夫。那丰富多变的套路、灵巧矫健的风格,是气势雄浑的北方龙舞无法比拟的。奉化布龙便是典型例子。奉化布龙以九节龙居多,动作灵巧,富有变化,舞者在舞龙头者的导引下,心有灵犀配合默契,或钻或躺,忽跳忽转,盘龙、龙抓身、挨背龙、龙搁脚、龙翻身、游龙跳、龙钻尾,使出十八般功夫,将龙头龙身龙尾舞得虎虎生风,或翻滚、绞缠,或穿插、窜跃,一会儿如蛟龙出水翻江倒海,一会儿如龙翔九天扶摇腾飞,“人紧龙也圆,龙飞人亦舞”,那是巧妙绝伦的流动的线条,蜿蜒而行,生机勃勃,蕴藏了无穷的意趣。
有人说世界上只要有华人的地方,就有巨龙在腾飞欢跃。那是我们民族共同的图腾,共同的文化记忆。在锣鼓铿锵、金龙狂舞的节庆良宵,你的心里无法不起波澜。若有人递给你舞龙的杆子,你兴许也会振臂一呼,加入到舞者的行列,齐心协力,奋发向上,擎起古老的巨龙,腾飞在东方的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