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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07版:钱塘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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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月22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铿锵腰鼓
■钱国丹
  逢年过节,每当腰鼓声响起时,我的精神都会为之一振。如果那声音来自远方,我会循其声,觅其踪,直到找见那些身穿红衣、身背红鼓、英姿飒爽的姐妹们。

  我喜欢腰鼓,也喜欢打腰鼓的人。

  在我七八岁时,家乡忽然兴起了腰鼓热。大凡家庭条件还行的人家,都给孩子买一个儿童腰鼓,让他们咚咚咚地敲着玩。不久,学校里来了一位男老师,好像是什么文工团下来的,姓殷,北方人,说一口舌头卷得很厉害的普通话。他瘦高个儿,非常精神。他随身带了个大红腰鼓,两根鼓槌的顶端飘着红绸带。他打起腰鼓来,红绸子一扭一扭的,像两个小仙女在跳舞。

  殷老师什么课也不教,专教腰鼓。当时学校都穷,置不起正经腰鼓,街上也没有标准的腰鼓卖,所以那些有玩具腰鼓的孩子就把腰鼓敲到学校里来了。殷老师把他们排成队,喊着立正、稍息。我们这些没有腰鼓的孩子就站在一边看热闹,眼睛里满是新奇和艳羡。一会儿,我们就发现这腰鼓队员不是那么好当的,只见殷老师拉长个脸,手指直直地戳到孩子们的脸上:你,挺胸!你,提臀!你,干嘛站得像麻花似的!可是纠正姿势不是件容易的事。殷老师生气了,就从队伍里刷刷地拉出去几个,接着又喊口令,看看不行,再拉出去几个。几番下来,场上稀稀拉拉的只剩下四五个人了。

  殷老师把目光转向外围的我们。然后,喝令我们站队,又是几次刷刷的筛选,才勉强凑足了20个队员。我们唱歌般地喊:殷老师,我们没腰鼓啊!殷老师说,自己想法子去!

  我不知道别家的孩子是怎样想法子的,反正我回了家,一提出买腰鼓的要求,就遭到母亲的拒绝。她说:买什么买,钱呢?但母亲并不想放弃这么难得的学习机会,于是她说:我替你借去。

  她不知跑了几户人家,也不知她说了多少好话,最后将腰鼓借给我的是九间屋的郑巨可家。巨可的父亲又开药铺又开孵坊,当然很有钱。母亲借到了腰鼓,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保管好这个腰鼓,不能碰坏,不能掉到地上摔裂,更不能丢失。我把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我虽然粗心,但当时把腰鼓看得跟命一样,心想我一定会善待它,我丢什么也不会把它丢掉。

  殷老师先教我们打腰鼓的基本手法,步法;然后,他表演了跑马步,游龙步,秧歌步,鱼灯步,虎跃步,鹤舞步……他腾挪跳跃,旋转蹲行,一会儿来个鲤鱼打挺,一会儿来个鹞子翻身。鼓声铿锵,动作生风,看得我们眼花缭乱。

  我们的腰鼓太小,或者说我们的基础太差,学了一阵子,还常常把鼓点打到鼓板上,尤其是那些高难度动作,或是拉不开架子,或是小里小气地动作不到位。殷老师常指着我们批评说:阴柔,南方的阴柔!我不懂什么叫“阴柔”,却明白我们没学好。于是心存惭愧,总是想,等我们长大了,有了正宗的腰鼓,我们一定会打出像殷老师一样的水平来。

  不管怎么样,学校总归有了自己的腰鼓队,遇着个节日什么的,拉出去就是一个节目,热热闹闹、喜喜庆庆地很受欢迎。

  有一回排练过程中,我内急了。学校的厕所,是方形的茅坑,上架着刨得平平展展、钉得结结实实的木板坑码,显得干净辽阔。我把鼓槌往坑板上一放,还来不及解带呢,一支鼓槌一滚滚进粪坑去了。我顿时如雷轰顶,站在那里半天动弹不得。

  我不敢把这个悲惨的消息告诉母亲,我也无法把那支倒霉的鼓槌捞上来。当时我吓坏了,我不敢把此事告诉任何人。从此,我陷入极端痛苦的被追讨鼓槌的尴尬中,甚至上学都不敢从巨可门前经过。我的腰鼓生涯也从此告终。

  前年,我去过一次大西北,我站在黄土高原上,欣赏了正宗的腰鼓表演,那是怎样的一支队伍啊,黄皮肤黑眼睛的汉子们,他们头系白羊肚手巾,对襟布袄敞开着,却用一条红腰带扎紧了。他们的腰鼓,有搁在脖子下的,有挂在胸口上的,还有的是顶在脑袋上的——并不像我们南方一定要系在腰间。他们身上背着的腰鼓,或一个,或两个,或子母腰鼓大大小小一串串的。他们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猿窜鹿跳,龙腾虎跃;带起的黄土似烟,似雾,似风!

  我懂得了什么叫阳刚,什么叫威猛。我站在那里,怀着一种虔诚,聆听鼓声铿锵。再细细品味,那鼓声似黄河怒吼,似大海澎湃,似兵车隆隆,似雷霆万钧;那仅仅是腰鼓吗?不,那是不屈不挠的中国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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